「好。」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眼神冰冷得嚇人,「真是我的好媽媽,好弟弟。」
江白握住我的手:「想怎麼做?我都陪你。」
「去醫院。」我站起身,臉上沒有 表情,「他們不是喜歡演戲嗎?我去看戲。」
我們去樓下水果店,買了一個最貴最漂亮的水果籃。
然後,平靜地開車去了市中心醫院。
在呼吸科的普通病房裡,我們找到了王秀蓮。
她果然躺在病床上,鼻子上也確實插著氧氣管,但氣色看上去比照片里好多了。
桑樂和舅舅守在旁邊,看到我進來,臉上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得意表情。
王秀蓮虛弱地睜開眼,看到我,眼角流下一滴「悔恨」的淚水。
「小檸……你……你終於肯來看媽媽了……」
「姐,媽都這樣了,你就別跟她置氣了。錢的事,我們以後再說,你先讓媽安心養病……」桑樂在一旁「懂事」地勸說。
我看著他們拙劣的演技,心裡只覺得一陣噁心。
我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到病床邊,將那個碩大的水果籃重重地放在床頭柜上,發出「砰」的一聲。
病房裡其他床的病人和家屬都朝我們看來。
我臉上掛起 微笑,那笑容卻不達眼底。
「聽說媽病危了,我這個當女兒的,怎麼能不來看看呢?」
我的聲音不大,但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病房。
「不過我剛才問了護士,醫生說就是小感冒引起的支氣管炎,輸幾天液就好了。媽,您這演技,不去拿個奧斯卡都可惜了。」
王秀蓮和桑樂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我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機會,直接拿出了我的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桑樂那帶著哭腔、無比絕望的語音,瞬間在安靜的病房裡響了起來。
「姐,你快來吧……媽快不行了……醫生……醫生讓我們準備後事了……」
魔性的聲音循環播放著。
周圍的目光,從同情,變成了鄙夷和嘲弄。
王秀蓮和桑樂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白到紅,再從紅到紫,最後變成了豬肝色。
「你……」王秀蓮指著我,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關掉錄音,冷漠地看著她。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從今以後,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我們之間,母女情分,到此為止。」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一眼,挽著江白的手臂,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王秀蓮氣急敗壞的尖叫和咒罵,以及同病房其他人毫不掩飾的議論聲。
「真是什麼人都有,拿自己的命來騙女兒的錢。」
「活該!這種媽,不要也罷!」
走出醫院,外面的空氣前所未有的清新。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壓在心頭多年的那座大山,終於被我親手推開了。
這一次,我是真的解脫了。
醫院的這場鬧劇,像一顆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開來。
舅舅王建軍大概是覺得臉上無光,把事情的原委在親戚群里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本想讓我難堪,沒想到效果適得其反。
連帶著之前我媽在群里的哭訴,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騙局。
一時間,王秀蓮和桑樂的名聲在親戚圈裡徹底臭了。
而多米諾骨牌一旦開始倒塌,就再也停不下來。
第一塊倒下的,是我弟桑樂的婚事。
他的未婚妻本來就是看中了我家的拆遷款。
如今聽聞桑樂一家人為了錢,竟然能做出詛咒親媽這種事,再加上從別處打聽到九百萬拆遷款已經被桑樂揮霍了大半,那個女孩當機立斷,提出了分手。
桑樂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的頭上,給我發來無數條咒罵的簡訊,說是我毀了他的幸福。
王秀蓮為了挽回準兒媳,想再湊點錢給女方當彩禮,開始四處找親戚借錢。
可如今誰還敢借錢給他們?
家家都關緊了門,生怕被這對奇葩母子纏上。
他們焦頭爛額,雞飛狗跳。
而我的生活,卻在斬斷了這些糾纏後,走上了全新的軌道。
我用婆家給我的五百萬,註冊了自己的工作室。
我原本就在一家設計公司做主管,積累了不少人脈和經驗。現在有了啟動資金,又有了江白在背後支持,一切都進行得異常順利。
我每天忙碌而充實,看著工作室從一個空蕩蕩的架子,慢慢被填滿,那種從無到有、親手創造的成就感,是前所未有的。
我和婆家的關係也越來越好。
婆婆看我忙事業,心疼我,經常燉了湯送到我工作室來。
她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從不干涉我的決定,只在我需要的時候提供最溫暖的支持。
江白更是不用說,他是我最堅實的後盾。
時間一晃,幾個月過去了。
我的工作室接了幾個大單,步入正軌,開始盈利。
而另一邊,桑樂的日子卻越來越難過。
他沒學歷沒技術,眼高手低,一直找不到像樣的工作。
以前有拆遷款撐著,花錢大手大腳慣了,現在沒了經濟來源,又被女朋友甩了,整個人變得越發頹廢。
聽說,他開始在外面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還欠下了一些外債。
王秀蓮心急如焚,家裡的錢早就被桑樂敗得差不多了,她走投無路,又一次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這次,她換了策略。
她不再強硬地命令,而是給我發來長篇的微信,開始哭窮,說她身體不好,桑樂不懂事,家裡快要揭不開鍋了。
字裡行間,都在暗示我這個當女兒的不能見死不救。
我看著那些文字,內心毫無波瀾。
我沒有回覆,直接打開通訊錄,將我媽、我爸、我弟,以及所有那些曾經為他們說話的親戚的聯繫方式,一個一個,全部拉進了黑名單。
做完這一切,我感覺世界都清凈了。
我以為這樣就能徹底隔絕他們。
但我不知道,我的冷漠和決絕,正在把桑樂的怨恨,推向一個危險的頂點。
桑樂被催債的人堵了幾次,走投無路之下,他把所有的不幸都歸咎於我。
他覺得,如果不是我「六親不認」,不肯拿出一百萬,他就不會失去未婚妻,不會被催債,不會過得這麼狼狽。
扭曲的怨恨,在他心裡生根發芽,最終長成了一棵名為「報復」的毒樹。
他開始像個幽靈一樣跟蹤我。
摸清了我工作室的地址,我上下班的路線。
江白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提醒我:「桑樂最近可能不太正常,你要小心一點。我總覺得他會狗急跳牆。」
江白不是個杞人憂天的人。
他的提醒讓我立刻警惕起來。
我們沒有聲張,江白卻默默地在我工作室和家裡的地下車庫,都加裝了更高清的監控攝像頭。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
一個深夜,工作室的安防系統給江白的手機發來了警報。
我們立刻打開監控畫面。
螢幕里,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撬開了我工作室的後門,潛了進去。
是桑樂。
他手裡拿著一桶紅色的油漆,還有一把錘子,看樣子是想毀掉我所有的設備和設計稿。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裡不僅有昂貴的電腦和列印設備,更有我這段時間全部的心血。
江白卻很鎮定,他拍了拍我的手,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張,可以行動了。」
原來,他早就料到桑樂可能會有這一手,提前聯繫了我們寫字樓的保安隊長,並且請了兩個退伍兵出身的專業保安,這幾天一直在我們工作室附近輪流值守。
監控里,桑樂剛舉起錘子,還沒來得及砸下去,工作室的門就被猛地撞開。
兩個身強力壯的保安沖了進來,一左一右,瞬間就把瘦弱的桑樂按倒在地。
我和江白火速趕到工作室。
看到的就是桑樂被制服在地,狼狽不堪的模樣。
他看到我,眼裡先是閃過 慌亂,隨即又被濃烈的怨恨取代。
「桑檸!你這個賤人!都是你害我的!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他聲嘶力竭地吼叫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