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是我動用了我父母生前留下的人脈關係,託了無數的人情,才幫他找到了解決問題的關鍵人物,拉來了新的投資,讓他渡過了那次難關。
他一直以為,那是他自己的能力和運氣。
他和他的一家人,也一直以為,我謝禾,只是一個父母雙亡、無依無靠、有點小積蓄的普通孤女。
他們不知道,我的父母曾是業內知名的企業家。
一場意外,帶走了他們,也讓我看透了世間的人情冷暖。
為了遠離那些紛擾和覬覦,我才選擇了隱姓埋名,過最普通的生活。
我只想找一個真心愛我,與我相守一生的人。
我以為李俊是。
現在想來,真是天大的笑話。
這條簡訊,是誰發的?
李俊?王翠蘭?還是李偉?
他們知道了什麼?知道了多少?
他們想用這個秘密來要挾我,讓我放棄離婚,繼續做他們家的提款機?
一陣強烈的噁心感湧上心頭。
我衝進衛生間,扶著洗手池乾嘔。
鏡子裡,我的臉色蒼白如紙。
不行。
我不能就這樣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冷水拍了拍臉。
慌亂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回到客廳,拿起手機,再次撥通了張萌的電話。
我將簡訊的事情,以及我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電話那頭,張萌沉默了許久。
「禾禾,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沒事,都過去了。」我打斷她,「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可能想用這件事來拿捏我。」
「他們敢!」張萌的聲音立刻變得凌厲起來,「這是敲詐!勒索!他們要是敢亂來,我保證讓他們把牢底坐穿!」
「我不想把事情鬧得那麼難看,但我也不會再任由他們擺布。」
「你想怎麼做?」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大腦飛速地運轉。
躲避和隱忍,只會讓他們更加得寸進尺。
唯一的辦法,就是主動出擊,將所有的事情,都攤在陽光下。
「萌萌,幫我準備離婚協議。」
「好!」
「另外,我要主動聯繫李俊。」
「什麼?」張萌有些意外。
「我要離婚。」我看著窗外,城市的燈火已經開始一盞盞亮起,「我要讓他明明白白地知道,這一次,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約李俊在一家咖啡館見面。
他來的時候,眼下是濃重的青黑,鬍子拉碴,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憔悴。
他看到我,眼睛裡迸發出 光亮,急切地朝我走來。
「禾禾,你終於肯見我了。」
他在我對面坐下,想要伸手來拉我的手,被我避開了。
他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禾禾,我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沒有理會他的道歉,只是從包里拿出張萌草擬好的離婚協議,推到他面前。
「簽字吧。」
他看著「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你要……來真的?」
「不然呢?」我看著他,「你覺得我是在跟你過家家?」
他似乎還是不相信,或者說,不敢相信。
畢竟,在這段婚姻里,我一直都是妥協的那一個。
他大概以為,我這次也只是鬧得凶一點,只要他多哄一哄,多求一求,我就會心軟。
他想錯了。
我的心,早就在他推向我的那一刻,碎成了粉末。
沒過多久,王翠蘭和李偉夫婦也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
想必是李俊通風報信的。
他們一來,咖啡館裡瞬間變得嘈雜起來。
王翠蘭一看到桌上的離婚協議,就炸了。
「離婚?謝禾,你有什麼資格提離婚!我們李俊哪裡對不起你了?你一個嫁過人的女人,離了婚還能找到什麼好的?我們李俊年輕有為,有的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撲上來!」
她的話尖酸刻薄,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仿佛我離開李俊,就是自尋死路。
周莉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啊嫂子,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別動不動就說離婚,多傷感情啊。」
他們一家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拿捏住我。
王翠蘭見我油鹽不進,終於露出了她貪婪的獠牙。
「想離婚也行!你把賣別墅的錢,拿出一大半來!就當是給李俊的青春損失費!否則,我們就到外面去說,說你不守婦道,在外面有了人才要離婚!」
我聽著這些無恥的話,氣極反笑。
青春損失費?
我的青春,就喂了他們這一群白眼狼。
我沒有跟他們爭辯,只是將放在桌上的手機,默默地按下了停止錄音鍵。
然後,我抬起頭,迎著他們或得意、或輕蔑、或貪婪的目光,冷笑了一聲。
「好啊。」
「你們儘管去說。」
「我倒要看看,最後丟人的,到底是誰。」
第二天,張萌的律師函,就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李俊的公司和他家裡。
白紙黑字,措辭嚴謹,清晰地列明了我的離婚訴求,以及婚內財產分割的初步方案。
這封律師函,像一顆重磅炸彈,徹底炸醒了李俊的僥倖心理。
他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在賭氣,不是在威脅,而是鐵了心要離開他,離開他們那個令人作嘔的家。
他的電話,再一次瘋狂地打了進來。
這一次,他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恐慌。
「禾禾!你非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我們之間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我們之間?」我冷漠地重複著這幾個字,「李俊,從你默認你媽讓我騰出主臥給小叔子一家住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已經結束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那時候是我糊塗!你原諒我這一次,就最後一次!」
他在電話那頭,甚至帶上了哭腔,開始聲情並茂地回憶我們過去的「甜蜜時光」。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到他向我求婚時的誓言。
那些曾經讓我感動不已的畫面,此刻聽起來,卻只剩下無盡的諷刺。
「別說了。」我打斷他,「沒意思。」
「禾禾,求你了……」
「李俊。」我深吸一口氣,聲音冷得沒有 溫度,「那條威脅簡訊,是不是你們家發的?」
電話那頭,他的哭求聲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靜。
我能清晰地聽到他瞬間變得粗重的呼吸聲。
過了好幾秒,他才結結巴巴地開口:「什……什麼簡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的否認,蒼白無力。
那瞬間的慌亂,已經出賣了他。
不是他,就是他媽,或者是他那個好弟弟。
跑不掉的。
「是嗎?」我沒有拆穿他,「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不過我提醒你一句,敲詐勒索,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李俊,你好自為之。」
說完,我便掛斷了電話。
我不想再聽他任何的辯解和謊言。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場仗,才算真正開始。
他們既然敢用我最深的秘密來威脅我,就別怪我,讓他們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
王翠蘭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如此強硬,直接走了法律程序。
當她得知,我不僅要離婚,還要分割婚後共同財產,並且要求他們歸還那幾年從我這裡拿走的錢時,她徹底瘋了。
她的人生信條里,只有占別人便宜的份,哪有往外掏錢的道理。
在幾次三番上門騷擾我,卻連我的門都進不去之後,她想出了一個自以為聰明的毒計。
她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我新入職的公司地址,竟然直接鬧到了公司。
那天下午,我正在跟同事開會,前台的電話就打到了部門經理那裡,說有我的家屬在前台大吵大鬧。
我心裡一沉,立刻就猜到了是誰。
等我趕到前台時,那裡已經圍了一小圈人。
王翠蘭正坐在地上撒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所有人哭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