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黑心肝的女人,要賣我兒子的車,現在還要霸占我兒子的房,不讓我們活啦!」
她的哭聲悽厲,表演投入,引得樓道里的鄰居越聚越多,對著我們家指指點點。
江川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只會說:「媽,你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江軍則是一臉得意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挑釁。
我看著眼前這齣鬧劇,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我沒有出去和他們對罵,那太掉價了。
我只是默默地退回客廳,拿起手機,撥通了物業保安的電話。
「喂,你好,A 棟 1102。有人在我家門口尋釁滋事,嚴重影響了我的正常生活,請你們上來處理一下。」
掛了電話,我又打開了手機的錄像功能,對準了門口那場精彩絕倫的表演。
很快,兩個穿著制服的保安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都散了散了!」
婆婆一看保安來了,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來勁。
她從地上一躍而起,指著保安的鼻子罵。
「你們算什麼東西!這是我的家事,輪得到你們管嗎!」
她甚至還上手去推搡其中一個年輕的保安。
年輕保安被她推得一個趔趄,臉色很難看。
而這一切,都被我的手機,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這些,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婆婆的鬧劇最終以保安的嚴厲警告和鄰居的議論紛紛收場。
他們灰溜溜地走了,留下一地雞毛。
江川關上門,背靠著門板,神情疲憊不堪。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
「小汐,非要鬧成這樣嗎?」
我收起手機,沒有回答他。
我走到陽台,撥通了林悅的電話。
「悅悅,他們上門來鬧了。」
「錄音錄像了嗎?」林悅的聲音永遠那麼鎮定。
「都錄了。」
「很好。下一步,去查房產證。確認一下上面的名字,還有當初你們各自的出資證明,銀行流水,全部找出來。做好最壞的打算。」
掛了電話,我立刻開始行動。
房產證就在臥室的保險柜里。
我打開柜子,拿出那個紅色的本本,翻開。
戶主那欄,清清楚楚地寫著兩個人的名字:孟汐,江川。
我的心沉了一下。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眼看到,還是有些堵。
我努力回想當初買房時的細節。
首付一共是五十萬。我爸媽當時直接轉了四十五萬到我的卡上。
江川家說手頭緊,只拿出了五萬,還一再說這錢是借我們的,以後一定會還。
當然,這句「以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我立刻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想跟她核實一下當初那筆轉帳的細節。
「媽,你還記得當初買房給我轉錢的那張卡嗎?流水能不能打出來?」
電話那頭的母親,卻突然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支支吾吾地說:「小汐啊,都過去那麼久了,還查那個幹嘛呀。夫妻倆,別把帳算得那麼清。」
母親的反常讓我心裡咯噔一下。
她不是一個和稀泥的人。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事。
「媽,你必須告訴我。江川現在要賣了這套房子,給他弟買房。我已經準備跟他結束了。」
我的話像一顆炸彈,讓電話那頭的母親徹底慌了神。
「什麼?他怎麼敢!」
在我的再三追問下,母親終於崩潰了,哭著說出了一個埋藏了三十年的驚天秘密。
「小汐……江川他……他根本就不是你婆婆的親生兒子!」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是……他是你婆婆她親姐姐,也就是江川親姨媽的孩子。」
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講述著那段陳年往事。
當年,江川的姨媽年輕不懂事,未婚先孕,在那個年代是天大的醜聞。
為了名聲,也為了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就把剛出生的江川,過繼給了當時一直懷不上孩子、備受婆家壓力的妹妹,也就是我現在的婆婆。
婆婆靠著這個「兒子」,終於在婆家站穩了腳跟。
可她心裡,始終有個疙瘩。
她把無法生育的怨氣,都變相地施加在了這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她從小就給江川灌輸一種思想:「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你就是個沒爹沒媽的野種!我們家養你這麼大,你必須報答我們!一輩子都要報答!」
後來,婆婆卻意外懷孕,生下了江軍。
有了親生兒子,江川這個養子,就成了她用來給自己親兒子鋪路的工具和籌碼。
所以她才會毫無底線地偏愛江軍,理所當然地壓榨江川。
因為在她眼裡,江川所做的一切,都是「報恩」,都是應該的。
聽完這一切,我如遭雷擊。
我終於明白了。
明白江川那扭曲到近乎變態的「孝心」和「扶弟」行為,究竟從何而來。
那不是愛,那是一種從小被種下的,名為「贖罪」的枷鎖。
他不是在當兒子,當哥哥。
他是在當一個劊子手,用我們小家的血肉,去填補他養母那顆自私扭曲的心。
我握著手機,渾身冰冷。
然後,我抬起頭,看向手中的房產證。
一個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狠辣的計劃,在我心中迅速形成。
既然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這場戲,該由我來導演結局了。
我沒有立刻衝到江川面前,揭穿這個驚天的謊言。
那太便宜他們了。
我要做的,是把這顆 ** 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我按兵不動,開始了我的布局。
第一步,我聯繫了父母,讓他們去銀行列印了當年那筆四十五萬首付款的轉帳流水,並手寫了一份詳細的出資證明,簽字按了手印,然後快遞給我。
第二步,我換上了一副憔悴又無奈的面孔,主動向江川「服軟」。
那天晚上,我給他做了一桌子他愛吃的菜。
飯桌上,我嘆了口氣,幽幽地說:「江川,我想了很久。也許媽說得對,我們不能太自私。」
「房子……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但這麼大的事,總得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江川的眼睛瞬間亮了,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
他大喜過望,激動地握住我的手。
「老婆,你終於想通了!我就知道你最通情達理了!」
他立刻拿起手機,迫不及待地安排了周末的「家庭會議」。
他以為,我終於被他和他家人的「親情」所感化。
他不知道,我為他們準備的,是一場審判。
周六下午,公公婆婆和江軍,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了我們家。
他們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仿佛已經看到了新房子的鑰匙在向他們招手。
一坐下,婆婆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主導者的姿態。
「小汐啊,你能想通,媽很高興。這賣房的錢呢,我們就這麼分。先拿三十萬給小軍付首付,剩下的錢,我們先替你們存著,等以後你們再買房,我們再拿出來。」
江軍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嫂子,你放心,我以後肯定會孝敬你和我哥的。」
他們一唱一和,已經開始規劃我們房子的遺產分配了。
完全沒把我這個房子的主人放在眼裡。
江川坐在一旁,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顯然是默認了。
我靜靜地聽著他們說完,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我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然後不急不緩地抬起頭,目光直直地射向我的婆婆。
「媽,你對江川這麼好,什麼都想著他,讓他為這個家付出一切。」
「是不是因為……他根本不是你親生的,你心裡有愧啊?」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錐子,狠狠地扎進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
話音剛落,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