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她哽咽著,聲音里充滿了絕望,「就算我們AA,就算我們吵架,可今天是我生日啊……」
「是啊,是你生日。」我看著她,心裡沒有報復的快感,只有一片麻木的悲哀,「可那又怎麼樣呢?在我爸六十大壽,他最需要兒媳婦在身邊撐場面的時候,你在哪裡?在我生日那天,我為你處理宿醉的嘔吐物時,你又在哪裡?在我們結婚紀念日,我一個人對著預定好的晚餐發獃時,你又在哪裡?林薇,你總是要求我對你特殊,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對這個家,又何曾特殊過?」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
她無力地後退了兩步,癱坐在椅子上,失聲痛哭起來。
我看著她痛哭的樣子,心裡五味雜陳。
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或許我真的很殘忍,但在她提出AA制的那一刻,她又何嘗不殘忍呢?
我只是用她對待我的方式,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而已。
就在這時,我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急促的鈴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我拿出來一看,是妹妹打來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麼早打來,肯定不是小事。
我走到陽台,按下了接聽鍵。
「喂,怎麼了?」
電話那頭,妹妹的聲音帶著哭腔,慌張地喊道:「哥!你快來中心醫院!媽……媽突然暈倒了!現在正在搶救!」
「什麼?!」我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手機差點從手裡滑落。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心臟像是被一隻巨手狠狠捏住,幾乎無法呼吸。
我顧不上再和林薇糾纏,抓起玄關上的車鑰匙就往外沖。
「陳陽!你去哪兒?!」林薇被我的反應嚇到了,哭著追上來問道。
我沒有時間跟她解釋,只來得及回頭對她吼了一句:「我媽進醫院了!」
然後,我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留下林薇一個人,呆呆地愣在原地,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06
我幾乎是飈著車趕到中心醫院的。
一路上,我的手心全是冷汗,腦子裡亂成一團。
我無法想像,一向身體硬朗的母親,怎麼會突然暈倒需要搶救。
趕到急救室門口,我看到妹妹和父親正焦急地等在外面,父親的背佝僂著,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妹妹一看到我,就哭著撲了上來:「哥,你總算來了!媽她……醫生說情況不太好,是突發性腦溢血……」
「腦溢血?」我感覺天旋地轉,扶著牆才勉強站穩。
「醫生說,需要馬上進行開顱手術,不然……不然……」妹妹泣不成聲,說不下去了。
「手術費呢?」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
父親沙啞著嗓子開口了:「醫生說,手術加上後期的治療和康復,至少需要三十萬。」
三十萬。
這個數字像一座大山,瞬間壓在了我的胸口。
我和林薇結婚後,我的工資大部分都用在了家庭開銷上,雖然她後來開始AA,但這幾個月我也沒攢下多少錢。
我所有的積蓄加起來,也只有不到五萬塊。
父親和妹妹都是普通工薪階層,家裡的存款也遠遠不夠。
「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我咬著牙,對我爸和妹妹說,「你們別擔心,一定要讓醫生用最好的藥,做最好的手術方案!」
我立刻開始打電話。
我給我的朋友、同事,所有能想到的關係都打了電話。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在這個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
有些人一聽借錢,就支支吾吾地找藉口推脫;有些人倒是爽快,但能拿出的也只是杯水車薪。
一個上午下來,我跑斷了腿,說盡了好話,也才勉強湊到了十萬塊。
距離三十萬的手術費,還差著一個巨大的窟窿。
妹妹看我急得滿頭大汗,小心翼翼地問:「哥,要不……你給嫂子打個電話吧?她是大公司的總監,收入高,肯定有辦法的。」
提到林薇,我的心猛地一抽。
我猶豫了。
在經歷了早上的激烈爭吵和決裂之後,我怎麼開得了這個口?
我們正在為AA制鬧得不可開交,現在卻要為了錢去求她?
我仿佛已經能想像到她可能會說出的話:「你母親生病,是你的個人事務,憑什麼要我出錢?我們AA。」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慄。
不,我不能找她。
這是我作為兒子的責任,我必須自己扛下來。
我拒絕了妹妹的提議,繼續想別的辦法。
我甚至在網上查了各種貸款平台的利息,但那些高額的利息讓我望而卻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急救室的紅燈像一隻催命的眼睛,看得我心急如焚。
一整個白天,我都沒有接到林薇的任何一個電話或者一條信息。
我不知道她是還在為早上的事情生氣,還是根本就沒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或許在她看來,我媽進醫院,也只是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吧。
想到這裡,我的心徹底冷了下去。
傍晚,醫生再次找到我們,說病人的情況不能再拖了,必須儘快手術。
看著父親和妹妹那絕望的眼神,我心如刀絞。
我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我對我爸說:「爸,你和妹妹先在這裡守著,我出去一趟,一定把錢湊齊。」
我離開了醫院,開車去了二手車市場。
我們現在開的這輛車,是我婚前用我自己的積蓄買的,雖然登記的是我們夫妻倆的名字,但林薇幾乎沒開過。
這是我名下最值錢的東西了。
為了救我媽的命,我別無選擇。
車行的老闆看我著急用錢,拚命地壓價。
一輛當年花了二十多萬買的車,他只肯出十二萬。
我跟他磨了半天嘴皮,最終以十三萬的價格成交了。
簽合同,拿錢,整個過程我的心都在滴血。
拿到錢的那一刻,我沒有絲毫的輕鬆,反而覺得無比的屈辱和悲涼。
在我最需要家人支持的時候,我的妻子,卻置身事外。
這段婚姻,對我來說,到底還剩下什麼?
拿著賣車換來的救命錢,加上之前借到的,總算是勉強湊夠了手術費。
我立刻趕回醫院,把錢交了。
手術安排在當天晚上。
在等待手術的漫長時間裡,我一個人坐在醫院走廊冰冷的長椅上,身心俱疲。
我的手機一直很安靜,林薇,她真的,一次都沒有聯繫過我。
07

在我為了手術費焦頭爛額的時候,林薇獨自一人在那個冰冷的「家」里,度過了她有生以來最漫長、最煎熬的一個生日。
陳陽摔門而出的那一刻,她呆立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說他母親進了醫院,語氣里的焦急和慌亂不似作假。
她的第一反應是擔憂,想追出去問問情況,但腳下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早上的爭吵還歷歷在幕,他說的那些話,像刀子一樣,割得她體無完膚。
她拉不下這個臉。
她安慰自己,陳陽只是在氣頭上,他母親可能只是小毛病,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於是,她坐在沙發上等。
從清晨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黃昏。
整個屋子安靜得可怕,只有牆上掛鐘的滴答聲,一聲聲,敲打著她越來越慌亂的心。
她終於忍不住,開始給陳陽打電話。
第一個電話,無人接聽。
第二個,還是無人接聽。
她一連打了七八個,結果都一樣。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阿姨真的出了什麼大事?
陳陽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她坐不住了,想去醫院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