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雙重標準，讓我覺得噁心又可笑。
我沒有回應她的任何暗示，每天依舊過著我們那套「合租室友」般的生活。
她漸漸有些沉不住氣了，暗示也變成了明示。
「陳陽，我生日你到底有沒有什麼安排啊？你要是沒想好，我可以給你點提示。」她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機，螢幕上是那條寶格麗項鍊的購買頁面。
我抬眼看了看她，然後平靜地說：「你生日，你自己安排就好了，想要什麼就自己買。我們AA，你不是一直強調這個嗎？」
「你！」她氣得臉都白了，「生日怎麼能一樣？那是你表達心意的機會！」
「心意？」我笑了，「我的心意，在我爸六十大壽的時候，已經被你扔在地上踩爛了。林薇，是你親手把我們的婚姻變成了一筆交易。現在，你又想跟我談感情，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說完，我不再理會她，徑直走回了書房，留下她一個人在客廳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知道，最後的攤牌時刻，就要來了。
04
十二月五號，林薇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家裡的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林薇一整晚都坐立不安。
她一會兒打開冰箱看看，一會兒又整理一下客廳的抱枕，眼神時不時地瞟向緊閉的書房門，顯然是在期待我能像往常一樣，給她一個「生日驚喜」。
在過去沒有AA制的六年里，我總是會提前為她準備好一切。
有時候是親手做的蛋糕，有時候是偷偷預定了她念叨了很久的餐廳，有時候是把家裡布置得溫馨浪漫，等她下班回來給她一個擁抱。
禮物也從未缺席，雖然價格比不上她自己買的那些奢侈品，但每一樣都是我精心挑選的。
可今天，我一直待在書房裡，處理著公司的一些文件，仿佛完全忘記了明天是什麼日子。
十點半，林薇終於忍不住了，她敲了敲書房的門，走了進來。
「陳陽，明天我生日，你真的什麼表示都沒有嗎？」她的語氣帶著一絲最後的期望和不易察覺的脆弱。
我從電腦螢幕後抬起頭，摘下眼鏡，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
我看著她，她的臉上寫滿了委屈和不甘，仿佛我是那個虧欠了她的人。
「表示？你想要什麼表示？」
「禮物，驚喜，或者至少一頓像樣的晚餐！」她幾乎是喊了出來，「我們結婚七年了，你從來沒有忘記過我的生日！」
「是啊，七年了。」我靠在椅背上，聲音有些疲憊，「林薇，那你還記得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嗎？你還記得我們上一次結婚紀念日，你是怎麼過的嗎？」
她愣住了，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我的生日在五月份，那天她有一個重要的客戶要見，在酒桌上喝到酩酊大醉，半夜被同事送回來，吐了一地。
是我默默地收拾了殘局，給她擦身換衣，第二天早上還為她準備了醒酒湯。
她醒來後，隻字未提我的生日，抱怨著頭疼和宿醉的辛苦，然後又匆匆忙忙地去上班了。
而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在九月份，她更是忘得一乾二淨。
那天她和她的「韓姐」去香港購物，刷了十幾萬，回來後興奮地向我展示她的戰利品，卻對我提前訂好的餐廳和準備好的禮物視而不見。
「你不記得了，對嗎？」我看著她閃躲的眼神，心中一片悲涼，「因為在你心裡，只有你自己的事情是重要的。你要求AA，是因為你覺得你在經濟上付出的比我多，你吃虧了。但你從來沒有想過，在這段婚姻里，在那些金錢無法衡量的地方，我付出了多少。」
我站起身，從抽屜里拿出我列印好的那份Excel表格，那份我記錄了三個多月的「婚姻帳單」。
我把它放在她面前。
「這是我們開始AA制以來，所有的開銷明細。你看，每一筆都清清楚楚，我們確實做到了經濟上的公平。」我指著第一個工作表說道。
然後，我翻到了第二個工作表，「無形資產與負債」。
「你再看看這個。這三個月，我總共為你做過28次早餐，因為你起不來床或者懶得動手。我為你打掃過12次你負責的公共區域衛生，因為你總是忘記。我為你修過3次家電，換過2次燈泡，通了1次下水道。在你感冒的時候，我為你熬過1次粥，買了2次藥。這些，如果按照市場價來計算，家政服務每小時50元，維修服務每次50到100元不等，送藥上門服務費20元。林薇，你算算，你欠我多少錢？」
林薇看著那張密密麻麻的表格，臉色變得慘白。
她大概從未想過，我會把這些她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一件件地記錄下來，並且標上了價格。
「你……你竟然算得這麼清楚……」她的聲音在發抖。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算得清清楚楚的公平！」我步步緊逼，「你只看到了你工資卡上的數字，卻看不到我為這個家付出的時間和精力。你享受著我的照顧，卻覺得心安理得，甚至認為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林薇，是你教會了我，凡事都要算清楚。所以，在你要求我為你生日付出的時候，也請你先把我墊付的這些『服務費』結清。」
「你混蛋！」她終於崩潰了，一把將桌上的表格掃落在地，眼淚奪眶而出，「陳陽，我沒想到你變成了這樣的人！斤斤計較，冷血無情！」
「我變成什麼樣的人，不都是你逼的嗎？」我看著散落一地的紙張，冷冷地說道，「當你理直氣壯地提出AA制的時候，當你對我爸的壽宴漠不關心的時候，當你把我們的婚姻變成一場交易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會有今天。你想要一個合作夥伴，可以，那我們就徹底地合作到底。別在需要對方付出真金白銀的時候談公平，又在自己想要索取的時候談感情。世界上沒有那麼好的事。」
說完，我拿起外套，徑直朝門口走去。
「你去哪兒？」她在我身後哭喊著。
「出去透透氣。」我沒有回頭，「這個充滿了算計的家，讓我噁心。」
我摔門而出，將她的哭聲和絕望隔絕在門後。
走在深夜冰冷的街道上，我的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我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那個曾經說要和我同甘共苦的女孩，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這場由AA制引發的戰爭，看似是我贏了，可我的心，卻像是被打輸了官司一樣，一敗塗地。
05
林薇的生日，在壓抑和沉默中到來了。
我一夜未歸。
在附近的一家24小時快餐店裡坐了一整晚，想了很多。
我想到了我們從相識到相戀，再到結婚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一樣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天亮時，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早上八點，我回到了家。
林薇顯然也一夜沒睡，她穿著睡衣，眼睛紅腫地坐在沙發上，看到我回來，眼神複雜地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客廳的地上，還散落著我昨晚列印的那些「帳單」。
我沒有理會她，徑直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然後，我拿出手機，給她發了一條微信消息：「生日快樂。」
發完之後，我就坐在餐桌旁，沉默地喝著水。
幾分鐘後，她的手機響了一下。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身體明顯地僵住了。
她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神里有憤怒，有委屈，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悲哀。
「陳陽，你什麼意思？」她的聲音沙啞。
「字面意思。」我平靜地回答，「祝福你，生日快樂。」
「就這樣？一句祝福？」她的音量陡然拔高，「我的禮物呢？你準備的禮物呢？」
終於，她問出了這句話。
我等了三個月，就是為了等她這句話。
我放下水杯，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們是AA制，這是你提出來的。所以，你的生日，你自己買單。」
這句話像一顆引爆的炸彈，瞬間炸毀了林薇臉上最後一絲偽裝的堅強。
她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身體因為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衝到我面前，揚手就要給我一巴掌。
我沒有躲。
但我預想中的耳光並沒有落下。
她的手在離我臉頰幾厘米的地方停住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從她漂亮的眼睛裡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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