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步走進宴會廳。
瞬間，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李薇和岳母王秀芬站在不遠處，她們也換上了新的禮服，妝容精緻，但眼神卻無比複雜。
她們看著我，像是看著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怪物。
震驚、不解、怨恨，還有一絲她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
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新郎張磊和他父親，宏盛集團的董事長張萬宏，已經快步朝我迎了上來。
「許老弟！哎呀，你可算來了！哥哥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給盼來了！」
張萬宏完全沒有董事長的架子，一上來就緊緊握住我的手，用力搖晃著，臉上滿是真誠的、發自內心的激動。
「大恩不言謝！以後你就是我張萬宏的親兄弟！」
旁邊穿著新郎禮服的張磊，更是恭恭敬敬地對我鞠了一躬，聲音洪亮地喊了一聲：
「許哥！歡迎您來！」
這一幕，讓周圍所有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賓客，都驚掉了下巴。
尤其是李薇那幾個平時總在一起攀比老公的閨蜜，此刻正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她們昨天還在微信群里，聽李薇繪聲繪色地嘲笑自己的老公是個多上不了台面的土鱉。
可今天，這個「土鱉」，卻被身家億萬的宏盛集團董事長奉為上賓，甚至稱兄道弟。
這戲劇性的反轉，衝擊著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岳父李宗明滿臉堆笑，連忙湊上前來，挺直了腰板，用一種他這輩子最驕傲的語氣，向周圍的人介紹：
「各位，各位，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大女婿，許安，國內著名的結構安全工程師！」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鄭重其事、如此驕傲地，向外人介紹我。
我只是對著張董和眾人淡淡地點了點頭，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
當我的視線掠過臉色煞白如紙的李薇時，沒有絲毫的停留，仿佛她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陌生人。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張萬宏親自拉著我的手，將我引向了最中心的主桌。
他把我按在了他身邊的位置上，一個比岳父李宗明還要尊貴、還要核心的位置。
那一刻，我知道，這場屬於我的反擊戰，最華麗的序幕，已經拉開。
宴會開始，司儀用慷慨激昂的聲音走完了所有流程。
終於，到了主婚人致辭的環節。
「下面，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我們今天最尊貴的主婚人，新郎父親的至交好友，也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傑出的工程師之一，許安先生，上台致辭！」
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我整理了一下西裝的領口，緩步走上了舞台。
聚光燈打在我的身上，台下幾百雙眼睛齊刷刷地望著我。
我沒有拿司儀遞過來的稿子，只是走到了立麥前，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台下那對新人身上。
小姨子李悅的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和心有餘悸的慶幸。
新郎張磊則是一臉的感激和尊敬。
然後，我的目光，若有若無地，飄向了主桌上，那個身體僵硬，臉色慘白的女人——我的妻子，李薇。
全場鴉雀無聲。
我清了清嗓子，開口了。
我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宴會廳的每一個角落。
「各位來賓，各位朋友，大家中午好。」
「今天，我很榮幸，能夠站在這裡，作為李悅小姐和張磊先生的婚禮主婚人。」
「……婚姻是什麼？」
我沒有說那些千篇一律的祝福語，而是拋出了一個問題。
「在我看來，婚姻，不是一場精密的計算，不是看對方能給你帶來多少物質的財富和虛榮的光環。」
「而是看你們，能否在漫長而平淡的歲月中，在突如其來的風雨面前，依然能看到彼此身上，那些最質樸、最堅韌的價值。」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到李宗明的端著酒杯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我們每個人，都渴望自己的伴侶是閃閃發光的。但有時候，我們會被世俗的眼光蒙蔽，會被表面的浮華迷惑。」
「真正的貴氣，不在於你穿什麼牌子的衣服，開什麼價位的車，住多大面積的房子。而在於你內心的涵養，在於你面對誘惑時的堅守，更在於你對你選擇的伴侶，那份發自內心的、不打折扣的尊重。」
我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岳母王秀芬。
她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卻像是被燙到一樣，又猛地放下。
「所以，我想送給兩位新人，也送給在座所有婚姻中的朋友們一句話——」
「永遠不要因為一個人暫時的平凡，就輕易否定他的全部價值。」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此刻眼中看不起的那一點塵埃，或許，正是別人窮盡一生都想仰望的整片星辰。」
我說完這最後一句，目光終於不再躲閃，而是直直地，落在了李薇的臉上。
她低著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我能看到，她放在桌下的那雙手，死死地攥著桌布，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整個身體都在微微地發抖。
她身邊的閨蜜們，也都用一種異樣的、混合著同情和嘲弄的眼神看著她。
整個主桌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台下，短暫的寂靜之後，張萬宏董事長第一個站了起來，用力地鼓掌。
「說得好！說得太好了！許老弟，你真是我的知己啊！」
他一帶頭，全場賓客都反應了過來，爆發出比剛才更加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
他們或許不全明白我話中的深意，但他們能感受到這番話的力量和真誠。
在這片掌聲中，我舉起司儀為我準備的酒杯，微笑著，對著台下的新人高高舉起。
「最後，祝你們，懂得珍惜，永遠幸福。」
說完，我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然後，在一片讚嘆和掌聲中，我轉身，瀟洒下台。
這一場優雅的、不見血的公開處刑，完美落幕。
婚宴過半，到了新人敬酒的環節。
按照流程，新人和雙方父母會逐桌敬酒。
當李宗明領著一家人，端著酒杯，來到我們這桌主桌時，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張萬宏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場面上的客套話說得滴水不漏。
李宗明強顏歡笑，王秀芬則全程低著頭，不敢看我。
李薇站在她父親身後，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眼神里充滿了屈辱和掙扎。
一輪寒暄過後，李宗明悄悄對李薇使了個眼色。
李薇的身體僵了一下，但還是從司儀助理的托盤裡，端起了一杯斟滿的茶，極不情願地，一步一步挪到了我的面前。
主桌上的人都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一幕。
婚禮上，女婿給岳父敬茶是常理，可哪有妻子給丈夫敬茶，尤其是在這種公開場合。
我安然地靠在椅背上，既沒有起身，也沒有伸手去接，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李薇咬著下唇，嘴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
她把茶杯往前遞了遞，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老公……我……我錯了……」
我像是沒聽到一樣，轉頭對旁邊的張萬宏笑了笑，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張董，這裡的隔音好像不太好，風有點大。」
然後，我掏了掏耳朵，看著李薇，一臉無辜地問：「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噗嗤」一聲，同桌的一個年輕小輩沒忍住，笑了出來，又趕緊捂住了嘴。
主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薇身上。
周圍幾桌的親戚也伸長了脖子，往這邊張望，氣氛尷尬到了冰點。
李宗明的老臉瞬間漲成了醬紫色。
他知道，我這是在逼他，逼李薇，履行我們之間的「城下之盟」。
他猛地一拍桌子，對著李薇喝道：「大聲點！讓你老公聽見！」
這一下，李薇所有的偽裝和防線，徹底崩潰了。
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從她眼眶裡滾落下來。
她閉上眼睛，像是認命了一般，用盡全身力氣，幾乎是嘶吼著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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