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是如何一步步被虛榮和謊言侵蝕到這個地步的？
就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中，舅舅的嘴唇哆嗦著，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突然用盡全身力氣，歇斯底里地吼出了一句話，一句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話。
「你胡說！這……這是P的！那三萬塊……那三萬塊錢，我是拿去給你外婆治病了！你們這兩個不孝的東西，竟然為了錢，連你外-婆的救命錢都惦記！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啊！」
06
舅舅這句顛倒黑白的嘶吼，像一道驚雷，把在場所有人都炸蒙了。
連我都沒想到，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他不僅不承認，反而能瞬間編造出這樣一個惡毒的謊言來反咬一口。
拿我外婆，也就是他親媽的病來當擋箭牌，這已經突破了做人的底線。
一瞬間，剛剛有些明朗的局勢再次變得撲朔迷離。
親戚們的眼神又變了，從對舅舅的鄙夷，轉向了對我們的懷疑和審視。
畢竟，「孝」這個字，在傳統觀念里分量太重了。
如果舅舅說的是真的，那我和蘇晴的行為，就成了不可饒恕的「不孝」。
「什麼？給老太太看病的錢？」「哎呦，這可就嚴重了啊。」「小濤，你舅舅說的是真的嗎？那三萬塊真是給你外婆看病了？」幾個長輩圍了上來，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舅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被他的無恥徹底震驚了。
蘇晴卻比我冷靜得多，她扶著我，示意我不要激動。
她知道，這個時候，誰先失控，誰就輸了。
她迎著眾人懷疑的目光，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露出了一絲憐憫，是對舅舅，也是對這些輕易就被煽動的親戚。
「舅舅，您說這話，良心真的不會痛嗎？」蘇晴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帶著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外婆身體一向硬朗，去年一整年連感冒都很少得，什麼時候需要三萬塊錢來治病了？您要治病，總得有個病名吧？總得有醫院的收據和診斷證明吧？您能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嗎？」蘇晴一連串的反問，條理清晰，直擊要害。
舅舅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地說：「我……我那是……那是帶她去看的鄉下的一個老中醫，調理身體！那種地方，哪有什麼正規收據！」「是嗎？」蘇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可真不巧。上個月我們剛去看過外婆，她說您去年一整年，就中秋節提了盒月餅回去過一次，坐了不到半小時就走了。您什麼時候帶她去看的老中醫，我怎麼不知道？」「我……我那是悄悄帶她去的，不想讓你們擔心！」舅舅還在嘴硬，但他的謊言在蘇晴冷靜的邏輯面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蘇晴沒有再跟他廢話，而是直接拿出了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面，撥通了一個電話，並且按下了免提鍵。
電話響了幾聲後，一個蒼老但很硬朗的聲音傳了出來。
「喂？是蘇晴啊？」「外婆，是我。」蘇晴的聲音瞬間變得溫柔起來，「您現在方便說話嗎？」「方便方便，我跟你外公在看電視呢。怎麼了，丫頭？」「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問您，您去年身體怎麼樣啊？有沒有生過什麼比較嚴重的病？比如……需要花好幾萬塊錢去治的那種？」電話那頭的外婆愣了一下，隨即爽朗地笑了起來：「胡說八道什麼呢！我身體好著呢，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去年好得很，別說大病，連醫院的門都沒進過！你舅舅那個不孝子，成天就知道吹牛，他要是肯花三萬塊給我看病，那太陽就得從西邊出來了！」
07
外婆這番中氣十足、條理清晰的話，通過手機免提，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這簡直就是最直接、最致命的一擊。
舅舅編造的那個關於「救命錢」的謊言，瞬間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走廊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燈一樣打在舅舅的身上，那目光里，充滿了鄙夷、嘲諷和失望。
舅舅徹底傻眼了，他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巴一張一合，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所有的狡辯、所有的偽裝，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都被擊得粉碎。
剛才還義憤填膺，指責我們不孝的幾個親戚，此刻一個個都恨不得把頭埋到地里去，臉上火辣辣的，比被人當眾扇了耳光還難受。
蘇晴掛斷電話，目光冷冷地掃過舅舅，然後轉向周圍的親戚，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各位叔叔阿姨，長輩們。今天本是表妹大喜的日子，我們真的不想把場面弄得這麼難看。但是，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我們好心借錢給舅舅周轉，他不還也就罷了，我們認了，就當這三萬塊錢是孝敬他這個長輩的。可他千不該，萬不該，為了再借五萬塊錢，就當眾撒潑，甚至不惜詛咒自己的親生母親生病，來對我們進行道德綁架和汙衊！」「我們夫妻倆，掙的每一分錢都是辛苦錢。我們敬重長輩，也珍惜親情，但這不代表我們的善良和底線可以任人踐踏。這五萬塊錢，我們今天把話放在這裡，一分都不會借。不僅不借，那一年前的三萬塊，也請舅-舅，儘快還給我們。我們家雖然不缺這三萬塊過年，但也不想讓自己的辛苦錢，變成別人朋友圈裡炫耀的資本！」蘇晴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據，瞬間扭轉了整個局勢。
沒有人再敢說我們一句不是，反而都開始對舅舅指指點點。
「真是太過分了，怎麼能拿自己親媽的身體開玩笑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時看著挺風光的，沒想到是這種人。」「為了錢，連臉都不要了，真是丟人現眼。」就在這時，這場鬧劇的另一個主角——我的表妹李靜和她的新婚丈夫，聞訊趕了過來。
李靜的婚紗裙擺有些凌亂，臉上的妝也哭花了一些，顯然是知道了這邊發生的事情。
她看著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父親，又看了看我們，眼神里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羞愧，還有一絲懇求。
新郎則是一臉的鐵青和尷尬，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婚禮會變成一場家庭醜聞的直播現場。
他家的親戚也過來了不少，都站在不遠處，對著這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李靜走到她父親面前，聲音顫抖地問：「爸，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拿了哥嫂的三萬塊錢去買沙發，還騙他們說是給奶奶看病？」舅舅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女兒，眼神躲閃，嘴唇蠕動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一個「不」字。
他無力地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08
李靜的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
她看著自己的父親，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痛苦。
「爸，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她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控訴的力量，「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丟的不是你一個人的臉，是我的臉，是我們全家的臉！你讓我以後在婆家怎麼抬頭做人？」新郎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走過來，拉住李靜的胳膊，聲音冰冷地對舅舅說：「叔叔，關於您和我岳父之前商量的，您陪嫁一輛車的事情，我看就算了吧。我們家買得起車，不需要您這樣打腫臉充胖子。另外，您欠林濤哥的那三萬塊錢，我們會儘快想辦法替您還上。就當是……我們做小輩的一點心意，也是為了給我們自己留點顏面。」這番話，說得客氣，但每一個字都像一記耳光，狠狠地抽在舅舅的臉上。
這無疑是當眾宣布，他這個岳父，在女婿眼裡已經一文不值，甚至需要女婿來替他還債、替他挽回顏面。
舅舅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女婿，又看了看哭成淚人的女兒。
他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虛榮，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他一直想在女兒的婚禮上掙足面子，結果卻輸得一敗塗地，里子面子全都丟盡了。
或許是羞愧，或許是憤怒，他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像一頭髮狂的野獸，指著我們，破口大罵：「好啊！你們！你們都合起伙來欺負我！你們就是見不得我好！今天是我女兒的婚禮，你們非要來攪局，非要讓我當眾出醜，你們安的什麼心！」他似乎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到了我們的身上，認為是我們的出現，才毀了他的一切。
「林濤，蘇晴，我告訴你們，從今天起，我沒有你這個外甥，我們兩家，恩斷義絕！」他嘶吼著，然後又轉向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還有你們兩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這婚愛結不結！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說完，他竟然真的撥開人群，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酒店，消失在了夜色中。
整個場面徹底失控了。
舅媽哭喊著追了出去，李靜更是直接哭倒在了新郎的懷裡。
一場本該喜慶歡樂的婚禮，變成了一地雞毛的鬧劇。
賓客們面面相覷，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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