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婆婆氣急敗壞的哭喊聲、江月尖酸刻薄的咒罵聲,以及江河焦急無奈的呼喊。
「林晚!林晚你給我站住!」江河追了出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心全是汗,力氣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你到底想幹什麼?非要把事情鬧得這麼僵嗎?你就不能……就不能再忍一次嗎?」他看著我,眼神里滿是痛苦和祈求。
又是這句話。
又是「再忍一次」。
這三年來,我聽了無數遍。
每一次,我都選擇了妥協。
但今天,我不想再忍了。
「江河。」我平靜地看著他,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波瀾,「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 честно 回答我。今天這頓飯,如果我沒有帶卡,或者卡里餘額不足,你打算怎麼辦?」江河的眼神開始閃躲,嘴唇翕動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替他說了:「你是不是打算讓我打電話給我爸媽求援?或者,你是不是想讓我放下自尊,去求江月,讓她那個有錢的老公先把錢墊上,然後我們再慢慢還?」我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錐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的臉色變得慘白,抓著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鬆開了。
「我……」他喉結滾動,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答案。」我打斷了他,心中最後一點溫情也消失殆盡,「在你心裡,你家人的面子,永遠比我的尊嚴重要。為了那可笑的『家庭和睦』,我可以被一次又一次地犧牲,對嗎?」
江-河無力地垂下了頭,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和一個永遠長不大、永遠拎不清的男人,我到底在糾纏什麼呢?
「江河,我們都冷靜一下吧。」我拉開車門,把手裡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放進后座,「你選擇留下來,陪你那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吧。而我,要帶著我花錢買來的戰利品,回我自己的家了。」他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驚恐:「林晚,你什麼意思?你要去哪?這不是你的家嗎?」「家?」我自嘲地笑了笑,「一個需要我時刻忍氣吞聲、步步退讓的地方,算什麼家?那只是你江家的祠堂,而我,從來都不是被供奉的那個。」說完,我不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坐進了駕駛座,發動了汽車。
江河反應過來,撲到車窗前,用力地拍打著玻璃,嘶吼著我的名字。
我視若無睹,踩下油門,黑色的轎車像一道利箭,決絕地駛離了這家金碧輝煌的餐廳,也駛離了我那段荒唐可笑的婚姻。
車子匯入城市的車流,窗外的霓虹燈光怪陸離地閃爍著。
我緊緊握著方向盤,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三年的感情,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回頭了。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以為是江河換了號碼打來的,本不想理會。
但那鈴聲執著地響著,我瞥了一眼螢幕,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
鬼使神差地,我按下了接聽鍵,打開了免提。
「喂?」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一個冷靜而低沉的男人聲音,那聲音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請問,是林晚女士嗎?」「我是,請問你是哪位?」「林晚女士您好。」那個聲音繼續說道,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們是市場監督管理局的,剛剛接到舉報。關於您剛才在御品閣餐廳購買的那五瓶飛天茅台……我們有理由懷疑,那批酒存在著非常嚴重的質量問題。」

06
「質量問題?」我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車子在馬路上劃出了一道輕微的弧線。
我趕緊穩住心神,將車緩緩停靠在路邊。
「你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嚴重的質量問題?」那個自稱是市場監督管理局的男人,聲音聽起來異常冷靜和專業:「林晚女士,請您不要緊張。我們只是接到了舉報,需要進行核實。具體情況是,御品閣餐廳近期購入的一批次飛天茅台,可能存在假冒偽劣產品混入的情況。您剛才購買的五瓶,恰好就在這個批次之內。」假酒?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江月那張得意的臉,婆婆那副貪婪的嘴臉,瞬間浮現在我眼前。
我花了近兩萬塊錢,不僅受了一肚子氣,結果買到的還是假酒?
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我現在需要您的配合。」電話那頭的聲音繼續說道,「請您告知我們您現在的位置,我們會立刻派工作人員和品牌方的鑑定專家與您會合,對您手中的酒進行現場鑑定。如果鑑定結果確實是假冒產品,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規定,您將有權獲得『假一賠十』的懲罰性賠償。
同時,您今天的餐飲消費,也將由涉事餐廳全部免單。」
假一賠十?
我迅速在心裡算了一筆帳。
那五瓶酒的價格將近一萬八千塊,十倍就是十八萬!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我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因禍得福」?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我怎麼確定你們的身份?我需要看到你們的工作證件。」「當然。這是我們工作的基本流程。您可以把位置發到這個手機號上,我們的人十五分鐘之內就能趕到。為了您的安全,您可以選擇在人流量大的公共場所,比如商場門口或者警察局附近。」對方的專業和周到,打消了我最後一絲疑慮。
我將我附近一個大型購物中心的定位發了過去,然後調轉車頭,朝著約定地點駛去。
而此時的御品閣,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江河在餐廳門口瘋狂地撥打我的電話,但聽筒里傳來的永遠是「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他心急如焚,以為是我故意不接。
婆婆和江月還在不依不饒地數落著我的不是。
「反了天了!這個女人真是反了天了!江河,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婦!簡直就是個白眼狼!我們江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哥,你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必須讓她回來,給我們道歉!把酒和菜都還回來!不然,不然我就去她單位鬧,讓她身敗名裂!」江河被她們吵得頭痛欲裂,他第一次對著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怒吼道:「夠了!你們都給我閉嘴!」他的怒吼鎮住了兩人,她們難以置信地看著一向溫和的江河。
「你們還有臉說?如果不是你們那麼過分,步步緊逼,林晚會這樣嗎?那五瓶茅台,點的時候你們倒是痛快,你們想過我沒有?想過這個家沒有?你們只想著自己的面子,自己的虛榮,什麼時候真正關心過我,關心過林晚?」江河的質問,讓婆婆和江月都愣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為了我,公然指責她們。
然而,她們的蠻橫早已刻進了骨子裡。
婆婆立刻開始撒潑打滾,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我沒法活了啊!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現在為了一個外人,竟然敢吼我了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江月也指著江河的鼻子罵道:「江河你沒良心!你被那個狐狸精灌了什麼迷魂湯了?我們才是你最親的人!」餐廳經理看著這不成體統的一家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就在這時,幾個身穿制服的人走進了餐廳,徑直走向經理,亮出了證件。
餐廳經理看到證件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在御品閣上演,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家人,還對此一無所知。
他們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家庭鬧劇里,卻不知道,他們親手點燃的這把火,即將燒到他們自己身上。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