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字字泣血。
李偉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他還想狡辯,嘴唇哆嗦著:「媽……您……您說什麼呢……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哪個意思?」我冷笑一聲,緩緩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機。
我的手指,在螢幕上看似隨意地一划,然後,「不小心」地,碰到了一個播放鍵。
下一秒,一個清晰的、尖酸刻薄的女聲,在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的客廳里,驟然響起。
「這老不死的,怎麼才給這麼點。」
周莉的臉,瞬間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最後變成一種死灰色。
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張成了O型,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錄音還在繼續。
一個懦弱的男聲附和道:「媽就是摳門,八萬塊根本不夠塞牙縫。」
李偉的身體猛地一顫,像被雷劈中了一樣,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錄音里,那個女聲再次響起,帶著令人膽寒的算計。
「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老房子的事,別忘了。」
……
清晰的對話,就像一記又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們夫妻二人的臉上。
他們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驚恐、慌亂、難以置信的神情,在他們臉上交替上演,像一出精彩絕倫的默劇。
我看著他們魂飛魄散的表情,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報復的快感。
原來,把別人虛偽的面具親手撕碎,是這麼的痛快!
在他們驚愕到呆滯的目光中,我緩緩地,拿起了桌上那份《房產贈與協議》。
我用兩根手指捏著它,仿佛捏著什麼骯髒污穢的東西。
然後,當著他們的面。
「嘶啦——」
我將它,一寸一寸,撕得粉碎。
紙屑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落下,落在他們煞白的臉上,落在他們呆滯的腳邊。
「拿著你們的廢紙,滾出我的家!」
我抬起手,用盡全力,指向大門的方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滾!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周莉爆發出的尖叫。
「你……你算計我!」
她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臉上那副驚恐的表情被惱羞成怒所取代。
她指著我,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好啊你個老不死的!居然還敢錄音!我真是小看你了!」
李偉也反應了過來,他沒有周莉的潑辣,但臉上同樣寫滿了被拆穿的難堪和怨毒。
他看著我,眼神里不再有半分偽裝的「孝順」,只剩下赤裸裸的恨意。
「媽,你至於嗎?我們是你兒子兒媳,我們還能害了你?你居然防著我們,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兒子!」
他倒打一耙,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看著他們醜陋的嘴臉,只覺得可笑。
「我防著你們?如果我不防著你們,現在是不是已經被你們打包扔進那個『清凈』的養老院了?」
「如果我不防著你們,我這把老骨頭,是不是就該給你們這對白眼狼騰地方了?」
我的話,句句誅心。
他們被我堵得啞口無言,最後只能撂下一句狠話,狼狽地摔門而去。
「蘇秀珍,你等著!你別後悔!」
我當然不會後悔。
後悔的,只會是他們。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
他們狼狽離開後的第二天,關於我的謠言,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我們這個不大的家屬院裡傳開了。
「聽說了嗎?退休的蘇老師,老糊塗了,要被她那個侄女騙房子呢!」
「可不是嘛!放著親兒子不信,去信一個外人,真是拎不清。」
「她那個兒媳婦昨天哭著跟我說,老太太現在連兒子都不認了,就聽那個侄女的,也不知道被灌了什麼迷魂湯。」
「哎,人老了就是這樣,分不清好壞人。」
這些閒言碎語,像蒼蠅一樣,嗡嗡地在我耳邊飛來飛去。
甚至,李偉還惡人先告狀,打電話給我遠在老家的大哥,也就是小雅的父親,哭訴我如何「老糊塗」,如何「被侄女蠱惑」,如何「無情無義」地要將親兒子趕出家門。
大哥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立刻打來電話質問我。
我沒有在電話里跟他爭辯,我知道,跟這些已經被蒙蔽的人解釋,是徒勞的。
我要的,是一場公開的審判。
我讓小雅去請了我們家族裡輩分最高、最受人尊敬的三叔公過來。
同時,我又親自上門,請了幾位在院子裡住了幾十年,看著李偉長大的老鄰居、老同事,來家裡「坐坐,評評理」。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親自撥通了李偉的電話。
我的語氣平靜無波。
「李偉,你不是跟所有人都說我老糊塗了嗎?說我被小雅騙了嗎?」
「今天,你和周莉都過來一趟。我請了三叔公和街坊鄰居,當著所有人的面,我們把話說清楚。」
電話那頭的李偉,顯然以為我是扛不住壓力,服軟了。
他得意洋洋地答應了,語氣裡帶著一絲勝利者的驕傲。
「媽,這就對了嘛!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清楚的呢?您放心,我跟小莉馬上就到。」
半個小時後,李偉和周莉聯袂而至。
一進門,看到滿屋子的人,他們非但沒有心虛,反而演得更起勁了。
周莉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看到三叔公,就擠出幾滴眼淚,開始訴苦。
「三叔公,各位叔叔阿姨,你們可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媽她……她現在不認我們了,非說我們要害她,要把房子給小雅……」
李偉也在一旁捶胸頓足,痛心疾首。
「我媽養我不容易,我怎麼可能害她?都是小雅,不知道給我媽灌了什麼迷魂湯,挑撥我們母子關係,她就是圖我家的房子啊!」
他們一唱一和,顛倒黑白,演得聲淚俱下,不明真相的鄰居們看我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責備。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等他們哭訴完了,才緩緩地,從口袋裡拿出了我的手機。
「大家都說完了嗎?」
我環視一周,平靜地說。
「李偉,周莉,你們不是說我糊塗了嗎?不是說我被小雅蠱惑了嗎?」
「我這裡,有幾段錄音。大家不妨都聽一聽,看看到底,是我蘇秀珍老糊塗了,還是我養的兒子兒媳,太『孝順』了。」
說著,我按下了播放鍵。
「這老不死的,怎麼才給這麼點。」
「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老房子的事,別忘了。」
「不如先把房子過戶到李偉名下……」
「等房子過戶完,我們給您找了個好地方,城郊有個養老院,特別清凈……」
一段段錄音,一句句對話,清晰地在客廳里迴響。
那些惡毒的算計,那些不堪的咒罵,那些虛偽的表演,全都被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客廳里,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劍一樣,齊刷刷地射向李偉和周莉。
鄙夷、憤怒、震驚、難以置信……
鄰居張姐氣得嘴唇直哆嗦,指著周莉說不出話來。
德高望重的三叔公,更是氣得滿臉通紅,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跳了起來。
「畜生!你們這兩個畜生!」
周莉的臉,已經不能用「白」來形容了,那是一種青灰的、死人般的顏色。
她尖叫一聲,瘋了似的想衝過來搶我的手機,被眼疾手快的小雅一把攔住。
李偉則徹底癱軟了,他面如死灰,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嘴裡喃喃著:「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我看著他們眾叛親離、無所遁形的狼狽模樣,內心毫無波瀾。
不,甚至有一絲冷酷的平靜。
這,還只是個開始。
這場「家庭審判」以李偉和周莉的完敗告終。
他們幾乎是被三叔公和憤怒的鄰居們「請」出我家的。
臨走時,周莉那怨毒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
事情發酵得比我想像的還要快。
李偉在一家還算體面的國企上班,單位里最重名聲。
他如何算計親媽房產、如何想把親媽扔進黑心養老院的「光榮事跡」,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個公司。
領導找他談話,同事對他指指點點,背後戳著他的脊梁骨罵他「不孝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