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承認，在他的潛意識裡，他母親和弟弟的分量，很多時候都超過了我和兒子。
他的沉默，比任何語言都更傷人。
我看著他，心一點點地冷下去。
「我知道了。」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既然你做不出選擇，那我替你選。從今天起，這個家，我說了算。你媽和你弟，以後少跟他們來往。他們再敢上門來鬧，我就直接報警，告他們私闖民宅。」「你瘋了！」周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就在這時，周斌的電話打了過來。
周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周斌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憤怒：「哥！你管管你老婆吧！她把我拉黑了！我就是想問問你，媽氣得晚飯都沒吃，現在躺在床上一聲不吭，我怕她出事啊！你快回來看看吧！」周偉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掛了電話，抓起外套就要往外沖。
「我媽晚飯沒吃，我得回去看看。」「不許去！」我攔在他面前。
「林琴，你別太過分了！那是我媽！」周偉雙眼赤紅，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她是在演戲給你看！你信不信，你前腳一走，她後腳就能起來吃宵夜！」我冷冷地說。
「就算她是演戲，我也得回去！萬一……萬一她真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良心不安！」他用力推開我，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
聽著門被重重甩上的聲音，我的心，也跟著那聲巨響，碎了一地。
我慢慢地蹲下身，眼淚終於忍不住，無聲地滑落。
我明白，這場戰爭，我不能只靠防守了。
我必須主動出擊，徹底打碎周偉心中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05
周偉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沒有電話，沒有信息，仿佛從這個家裡徹底蒸發了。
我知道，他被他媽和他弟「扣」下了。
婆婆用絕食這種苦肉計，周斌用親情綁架，他們倆一唱一和，就是要逼周偉和我決裂，逼我就範。
我沒有主動聯繫周偉。
我知道，現在任何的催促和質問，都只會被他解讀為「無理取鬧」和「不通情達理」，反而會把他推得更遠。
我在等，等一個機會。
家樂開學那天，周偉還是沒有出現。
我一個人帶著兒子去學校報到，交學費，領書，辦理住宿手續。
看著別的孩子都有父母陪伴，一家人其樂融融，而家樂的身邊，只有我一個孤單的身影，我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
兒子很懂事，他什麼都沒問，只是默默地幫我提著東西，還反過來安慰我：「媽，沒事，我自己可以的。」我強忍著淚水，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好兒子，你先去宿舍整理東西，媽媽去給你買點生活用品。」從學校出來，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車去了婆婆家。
那是一個老舊的小區，樓道里堆滿了雜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我站在那扇熟悉的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周斌。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和輕蔑的笑容。
「喲，嫂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我哥不在，你找他啊？」「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推開他，徑直走了進去。
屋子裡一片狼藉，吃剩的外賣盒子堆在茶几上，散發著餿味。
婆婆正躺在沙發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嗑著瓜子，哪裡有半點「絕食」的樣子。
聽到動靜，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敵意和不屑，連招呼都懶得打一個。
周偉的臥室門關著，但我能聽到裡面隱約傳來的鍵盤敲擊聲。
看來，他這幾天過得還挺「充實」。
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直接從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拍在了茶几上。
「這是什麼？」婆婆皺著眉問。
「離婚協議書。」我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客廳里，卻像一顆炸雷。
婆婆和周斌都愣住了。
婆婆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一把抓過協議書，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你要離婚？」「對。」我平靜地看著她，「我凈身出戶。房子、車子、存款，我什麼都不要，全都留給周偉。我只有一個條件，家樂的撫養權，必須歸我。」婆婆的嘴唇哆嗦著，她顯然沒料到我會來這麼一招釜底抽薪。
她以為我離了周偉就活不下去，以為用兒子能拿捏住我。
卻沒想到，我連這個家都不要了。
就在這時，臥室的門開了。
周偉走了出來，他看到了茶几上的離婚協議書，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衝過來，一把搶過協議，幾下就撕得粉碎。
「林琴！你到底想幹什麼！」他沖我怒吼。
「我想幹什麼，你看不懂嗎？」我冷冷地看著他，「周偉，我給過你機會了。在你媽和你弟，和我跟家樂之間，你選了他們。既然如此，我們也沒必要再過下去了。這個家，我讓給你們，祝你們母慈子孝，兄友弟恭。」「我沒有！」周偉痛苦地辯解，「我只是想讓媽消消氣……」「消氣？她用絕食來威脅你，你就心軟了。那我呢？我被她指著鼻子罵，被你弟羞辱，我的氣，誰來消？」我步步緊逼，「周偉，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你只會和稀泥！我受夠了！這個婚，我離定了！」說完，我轉身就走。
周偉想上來拉我，被我一把甩開。
就在我走到門口，手即將碰到門把手的時候，婆婆突然在背後尖叫了一聲：「等一下！」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只見她臉色煞白，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怨毒。
她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道：「林琴，你想離婚，沒那麼容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讓你這輩子都別想安寧的秘密！家樂他……家樂他根本就不是周偉的親生兒子！」這話如同晴天霹靂，瞬間將我劈得外焦里嫩。
我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猛地回頭，死死地盯著婆婆那張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
06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牆上老式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每一下，都像重錘敲在我的心臟上。
我看著婆婆，試圖從她那張扭曲的臉上找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跡，但是我失敗了。
她的眼神里只有怨毒和孤注一擲的瘋狂。
周偉和周斌也徹底驚呆了，他們像兩尊雕像一樣，傻傻地站在原地。
周偉的嘴巴張得老大，足以塞進一個雞蛋，他看著自己的母親，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滿了混亂和不可置信。
「媽……您……您胡說什麼！」周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第一個反應過來，衝著婆婆吼道。
婆婆冷笑一聲，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豁出去了。
「我胡說？我可沒有胡說！周偉，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老婆剛嫁給你的時候，是不是天天加班，經常半夜才回家？她說是在忙工作，誰知道她背地裡乾了些什麼！」她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刀刀都往我心窩子裡捅。
「你閉嘴！」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氣得渾身發抖，衝過去想要撕爛她的嘴，「你這個老巫婆！你為了留下你兒子，為了霸占我的房子，竟然能編出這麼惡毒的謊言來汙衊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我怕什麼？我說的都是實話！」婆婆被我嚇得往後一縮，但嘴上依然不肯認輸，「你要是不心虛，你敢不敢帶著孩子，現在就去醫院做個親子鑑定？」「做就做！誰怕誰！」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憤怒已經衝垮了我的理智，我只想用最直接、最有力的方式，去撕碎她那張醜陋的嘴臉。
然而，周偉的反應卻讓我如墜冰窟。
他沒有像我一樣憤怒，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我，維護他的兒子。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眼神閃爍，臉色蒼白。
他……他竟然在猶豫！
他竟然在懷疑！
那一瞬間，我的心徹底死了。
十年夫妻，我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操持家務，為他處理和原生家庭那爛攤子的關係，到頭來，在他母親一句毫無根據的汙衊面前，我們之間所有的信任和情分，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看著周偉，這個我愛了十年的男人，突然覺得他那麼陌生。
「好，好啊。」我一邊笑，一邊點頭，「周偉，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嗎？我成全你。我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做親子鑑定。但是，我也有個條件。」我頓了頓，擦乾眼淚，迎上他躲閃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如果，鑑定結果證明家樂是你的親生兒子，那麼，你，還有你的母親，必須跪下來，給我和我的兒子道歉。然後，你和你所謂的家人，立刻、馬上，從我的世界裡消失。從此以後，我們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我的話，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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