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的身體猛地一震，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婆婆也沒想到我會這麼剛烈，她有些騎虎難下了。
她剛才那番話，不過是情急之下，為了拖住我，為了離間我們夫妻關係而胡編亂造的。
她哪裡想得到，我會直接把事情推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看著他們母子倆的表情，我心中冷笑。
我就是要逼他們，逼他們到絕路，讓他們為自己的愚蠢和惡毒，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怎麼？不敢了？」我挑釁地看著婆婆，「剛才不是還信誓旦旦嗎？現在怎麼不做聲了？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在撒謊，你這個當奶奶的，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能如此惡毒地詛咒自己的親孫子？」「誰……誰不敢了！」婆婆被我逼急了，梗著脖子喊道，「去就去！我倒要看看，結果出來，你還有什麼臉！」「好！」我拿出手機，當著他們的面，直接預約了本市最權威的一家司法鑑定中心。
做完這一切，我看著周偉，冷冷地說：「鑑定費，AA制。走吧，周先生。」那一聲「周先生」，徹底劃清了我們之間的界限。
周偉的臉上血色盡失，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痛苦、悔恨和哀求。
但是，太晚了。
有些東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來了。
07
去鑑定中心的路上，車裡的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周偉開著車，十指緊緊地抓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坐在副駕駛，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
從婆婆家出來後，她和周斌並沒有跟來。
或許是心虛，或許是覺得把爛攤子甩給周偉就萬事大吉了。
鑑定中心裡，流程走得很快。
抽血，按手印，拍照。
當那根冰冷的針管刺入家樂稚嫩的胳膊時，他疼得皺了皺眉，卻懂事地沒有哭鬧。
他抬頭看著我，小聲問：「媽媽，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呀？」我摸著他的頭，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柔聲說：「因為有些壞人，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們要用科學來證明，他們是錯的。」家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我看著兒子那雙清澈無辜的眼睛，心中一陣絞痛。
我無法想像，這場由他奶奶一手挑起的鬧劇，會給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孩子，留下怎樣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等待結果的那幾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幾天。
我帶著家樂住進了酒店，沒有再回那個所謂的「家」。
周偉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條信息，我一個都沒接，一條都沒回。
我知道，他在道歉，在懺悔，在乞求我的原諒。
但是，我的心已經死了。
信任的基石一旦崩塌，再華麗的辭藻也無法重建。
鑑定報告出來那天，我一個人去取的。
當我看到報告最後一欄，那清晰地寫著「經鑑定，周偉系周家樂的生物學父親，親權機率為99.9999%」的字樣時，我的眼淚，終於決堤了。
我不是喜悅，也不是激動，而是委屈。
無盡的委屈，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我拿著那份薄薄的，卻重如千鈞的報告，回到了酒店。
我把它拍了張照片，連同我早就擬好的另一份離婚協議書，一起發給了周偉。
這一次，我的條件變了。
房子歸我，車子歸我，存款一人一半。
家樂的撫養權，依然歸我。
周偉必須每月支付五千元的撫養費，直到家樂大學畢業。
我沒有給他打電話，只是發了一條信息：「周先生，這是你欠我和兒子的。如果你還有一絲人性，就在上面簽字。否則，我們就法庭上見。到時候，這份親子鑑定報告，和你母親的所作所為，都會成為呈堂證供。」信息發出去不到五分鐘，我的手機就響了。
是周偉。
我掛斷。
他又打，我再掛。
如此反覆了十幾次，他終於放棄了。
然後，我收到了他的信息，只有三個字：「我同意。」我知道，我贏了。
我贏了這場戰爭的勝利，卻輸掉了十年的感情，輸掉了一個完整的家。
我不知道，這究竟是值得，還是悲哀。
08
周偉簽字的速度比我想像的要快。
第二天，我們就去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
從民政局出來，天很藍，陽光燦爛，我卻覺得有些刺眼。
我們站在門口，相對無言。
曾經最親密的兩個人，如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小琴，對不起。」最終，還是周偉先開了口，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悔恨，「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後悔。」我沒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說：「後悔沒有用。周偉，傷害已經造成了，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的。
尤其是對家樂，你和你媽，欠他一個道歉。」
「我知道。」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我會找機會跟他道歉的。你……以後有什麼打算？」「不勞你費心。」我的語氣冷漠而疏離，「我會帶著家樂好好生活。也請你，管好你的家人，不要再來打擾我們。」說完，我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
我沒有立刻把離婚和親子鑑定的事告訴家樂。
我怕他一時接受不了。
我只是告訴他，爸爸因為工作的原因，需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時間。
家樂很懂事，他雖然有些失落，但並沒有多問。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家裡屬於周偉和他家人的東西，全部打包，寄到了婆婆家。
然後，我換了門鎖。
當這個房子裡，再也沒有一絲他們存在過的痕-跡時，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仿佛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被徹底搬開了。
幾天後，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是周斌打來的。
「嫂子……哦不，林琴。」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膽怯，「我……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那天……那天是我媽不對，我也不對，我們不該那麼說你和家樂。」我有些意外，但還是冷冷地回了一句：「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我知道沒有。」他急忙說，「我就是……我哥他，他把我們罵了一頓。他把親子鑑定報告摔在了我媽臉上，我媽……我媽當場就暈過去了。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我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那是她自作自受。」「是，是。」周斌連聲附和，「哥他……他這幾天跟變了個人似的，天天喝酒，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他還把我從家裡趕了出來，說我這麼大的人了，還賴在家裡啃老，讓他丟盡了臉。他讓我自己出去找工作，找不到工作就別回去見他。」聽到這裡，我倒是有些驚訝。
看來，這場離婚，總算讓周偉那個「扶弟魔」徹底清醒了過來。
「所以，你打電話給我，是想讓我去勸勸他？」我譏諷道。
「不，不是。」周斌連忙否認，「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家餐廳當服務員。雖然工資不高，但……但至少能養活自己了。我想……我想等我發了工資，請家樂吃頓飯，當面跟他道個歉。」他的話，讓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浪子回頭金不換？
或許吧。
但我知道，他和他們一家人，對我和家樂造成的傷害，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不必了。」我最終還是拒絕了，「你的人生，你自己負責。我和家樂，不想再跟你們有任何瓜葛。」掛掉電話，我看著窗外，心中一片平靜。
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我的人生，從這一刻起，翻開了新的篇章。
09
生活在沒有周偉的日子裡，出乎意料的平靜和順遂。
沒有了沒完沒了的婆媳矛盾，沒有了丈夫的「和稀泥」，我和家樂的心情都開朗了許多。
我找了一份新工作，薪水比以前更高，雖然忙碌，但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家樂在重點高中的學習也步入了正軌，他很爭氣，第一次月考就考了全班前十。
看著他臉上自信的笑容，我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周末，我會帶著他去圖書館，去博物館，去爬山。
我們一起做飯，一起看電影，一起討論書本里的故事。
我們之間的關係，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親密。
我終於有時間和精力，全身心地去關注我的兒子，去陪伴他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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