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樓道的拐角去接電話，大概以為我聽不見。
但夜深人靜，她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喂？……放心吧，在演呢！我就說她心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貨。再哭一哭，求一求，別說十萬，二十萬她都得乖乖拿出來！」
那得意洋洋的語氣，那毫不掩飾的算計，像一盆冰水，從我的頭頂澆下。
澆滅了我心中最後溫情和動搖。
原來，這一切，又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
他們不是來懺悔的，他們是來繼續榨取我的。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冷了，硬了。
我輕輕推開抱著我腿的侄子，走到還在賣力表演的我媽面前。
我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一個冰冷至極的微笑。
「好啊。」
我的聲音很輕，卻讓他們所有人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們都驚喜地看著我，以為我終於鬆口了。
我繼續說道：「錢，我可以給。」
看著他們眼中迸發出的貪婪光芒，我一字一句地，清晰無比地拋出了我的條件。
「但你們，要用現在住的那套房子來換。」
「你說什麼？要房子？林雅，你是不是瘋了！你是想逼死我們全家嗎！」
聽到我的條件，我媽立刻就翻臉了，剛剛還聲淚俱下的臉瞬間變得猙獰。
哥哥林偉也氣急敗壞地衝上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林雅，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那是我的房子！你憑什麼要！」
他甚至揚起了手，似乎想動手打我。
看著他們瞬間暴露的醜惡嘴臉，我心中再無波瀾。
我沒有躲閃，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然後，我緩緩地舉起了我的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趕緊給媽道個歉，服個軟，這事就算過去了……」
「……一家人談什麼錢！你這是要逼死你哥！……」
上次他們上門撒潑的錄音，清晰地在樓道里迴響。
林偉揚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媽和嫂子的臉色，變得一陣青一陣白。
「這只是開胃菜。」我收起手機，聲音比冬夜的寒風還要冷。
「我手裡還有更有趣的東西。比如，二十多年前，外婆留下的那份遺囑。」
我從包里拿出那份遺囑的複印件，在他們面前晃了晃。
「趙桂蘭女士，你用我外婆留給我當嫁妝的五萬塊錢，買了現在這套房子。房產證上，卻只有我爸和我哥的名字。這件事，你想讓所有親戚朋友都聽聽嗎？」
我媽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她指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這個被她隱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會被我揭穿。
「所以，那套房子，本就該有我的一半。現在，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我看著已經徹底被鎮住的一家人，給出了最後的通牒。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
「第一，把房子的一半產權過戶到我的名下。我拿到房產證後，會幫你還清那十萬塊的債務。」
「第二，我們法庭上見。我會拿出所有證據，起訴你們侵占我的個人財產。到時候，你們不僅要還錢，還要把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一分不少地全都吐出來。順便，讓全家族的人都看看，你們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
我的話，像一把重錘，徹底擊潰了他們最後的心理防線。
林偉氣得雙眼通紅，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嫂子劉莉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我媽，那個強勢了一輩子的女人，終於支撐不住，沿著牆壁緩緩滑倒在地。
她知道，這一次，她徹底栽了。
她栽在了那個她從未看起過、被她壓榨了二十八年的女兒手裡。
最終，為了不讓家醜外揚，為了保住他們在親戚面前那點可憐的面子，他們妥協了。
他們別無選擇。
房子過戶的事情辦得很快。
在白紙黑字的法律文件面前，他們再多的不甘和怨恨，都無濟於事。
這件事，很快就在我們家的親戚圈裡傳開了。
當然，版本是我媽和嫂子劉莉精心加工過的。
在她們的嘴裡，我成了一個為了錢六親不認、心狠手辣搶奪親哥哥房產的惡毒女人。
一時間，我成了眾矢之的。
各種親戚的電話輪番轟炸我的手機。
有苦口婆心勸我要大度的七大姑。
有倚老賣老教育我要顧及親情的八大姨。
他們不明真相，只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我進行著自以為是的「審判」和「教育」。
「小雅啊，你哥再不對，他也是你親哥啊。」
「你一個女孩子，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以後還不是要嫁人的。」
「做人不能太絕，給你哥留條活路吧。」
這些話，聽得我耳朵都起了繭。
巨大的輿論壓力像潮水一樣向我湧來，有一瞬間，我甚至開始自我懷疑。
我是不是真的做得太過分了？
就在我搖擺不定的時候，蘇晴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聽我說了情況後，在電話那頭直接爆了粗口。
「這幫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傻 X！他們懂個屁！一群何不食肉糜的聖母婊！」
「雅雅，你聽著，你沒有錯！你一分一毫的錯都沒有！你只是在拿回本該屬於你的一切！」
「你千萬不要在乎那些人的嘴，他們除了會動動嘴皮子，還能幹嘛？你的人生，憑什麼要被他們指指點點？」
蘇晴的話，像一劑強心針，瞬間驅散了我心頭的迷霧。
是啊，我憑什麼要在乎那些人的看法？
他們沒有經歷過我的痛苦，沒有為我的人生付過一分錢，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我想通了。
我決定不再忍受這些無端的汙衊和道德綁架。
但我沒有選擇逐一去跟那些親戚解釋。
因為我知道，那樣做效率太低，而且他們未必會信。
我要做的，是在一個所有人都到場的公開場合，一次性地，把所有人的臉，都打回去。
只有這樣，才最有效，最解氣。
一個絕佳的機會，很快就來了。
外公的八十大壽。
作為家族裡最受尊敬的長輩，外公的壽宴，所有親戚，無一缺席。
我開始為這場即將到來的「鴻門宴」，做精心的準備。
我知道，那一天，將是我與這個家族，做最後了斷的日子。
外公的八十大壽，在市裡最高檔的酒店舉行。
宴會廳里，人聲鼎沸，觥籌交錯，一派喜慶祥和的景象。
但這祥和的表象下，卻暗流涌動。
我一出現，就感受到了無數道異樣的目光。
有同情，有鄙夷，有幸災樂禍。
我媽趙桂蘭，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暗色衣服，眼眶紅腫，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一看到我，就像找到了宣洩口，立刻拉著身邊的親戚開始哭訴。
「你們看啊，這就是我的好女兒啊！現在有錢了，連親媽都不認了，還要搶她親哥哥的房子啊！」
哥哥林偉和嫂子劉莉也在一旁附和著，一個唉聲嘆氣，一個抹著眼淚，把自己包裝成全世界最可憐的受害者。
一時間，所有的指責和議論都朝我湧來。
我仿佛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正在接受所有人的公開審判。
在他們以為我會羞愧得無地自容時，我卻異常平靜。
我走到主桌，先是恭恭敬敬地給外公敬了杯酒，祝他老人家壽比南山。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走上了宴會廳的小舞台。
我拿起話筒，對著台下微微一笑。
「各位長輩，各位親戚，大家好。」
「今天是我外公八十大壽的好日子，本不該說些家事來打擾大家的雅興。但有些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我的話鋒一轉，台下的議論聲漸漸平息，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我。
我媽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我沒有給她阻止我的機會。
我從包里拿出一個 U 盤，遞給一旁的工作人員。
武巧輝 • 42K次觀看
燕晶伊 • 75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