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幫我把這裡面的東西,連接到大螢幕上。」
很快,宴會廳巨大的投影螢幕亮了起來。
最先出現的,是一段音頻。
「……一家人談什麼錢!你這是要逼死你哥!……」
那是我媽尖利刻薄的聲音。
緊接著,螢幕上開始播放一張張銀行轉帳記錄的截圖。
每一筆,都清晰地記錄著日期、金額和用途。
給林偉買房的三十萬。
給兩個侄子交學費的十幾萬。
給家裡的生活費,零零總總,觸目驚心。
台下開始響起一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親戚們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鄙夷,慢慢變成了震驚和疑惑。
我媽和哥嫂的臉,已經徹底失去了血色。
但這還沒完。
最後,螢幕上出現了一份文件的掃描件。
那是我外婆的遺囑。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本人名下五萬元定期存款,在我百年之後,全數贈予外孫女林雅,作為其日後婚嫁之用……」
我拿起話筒,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
「各位,這份遺囑,是我外婆二十多年前留下的。而這筆錢,被我的母親趙桂蘭女士,用來買了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房產證上,沒有我的名字。」
「我沒有搶我哥的房子,我只是拿回了一半,本就該屬於我的東西。」
「這些年,我為這個家付出了什麼,轉帳記錄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到底是誰不孝?到底是誰,在把誰往死路上逼?」
真相大白。
全場譁然。
所有的目光,都從我身上,轉移到了角落裡那失魂落魄的一家三口身上。
他們的臉色,比投影幕布還要白。
那一刻,我看到他們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我知道,他們完了。
壽宴最終不歡而散。
我媽趙桂蘭一家,成了整個家族最大的笑柄和醜聞。
之前那些指責我、教育我的親戚,此刻紛紛轉變了風向,開始義憤填膺地譴責起趙桂蘭一家的無恥行徑。
「桂蘭,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連自己親媽留給外孫女的錢都貪!」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把女兒當牛做馬,太不是東西了!」
德高望重的外公,更是氣得當場摔了杯子,指著我媽的鼻子,宣布沒她這個女兒,也沒林偉這個外孫。
曾經牢不可破的「吸血聯盟」,在真相和利益面前,瞬間土崩瓦解。
林偉和劉莉,因為債務和名聲掃地,回到家就開始了無休止的爭吵。
劉莉埋怨林偉沒本事,只會啃老吸妹,現在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讓她在外面抬不起頭。
林偉則怒罵劉莉貪得無厭,要不是她慫恿,事情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媽夾在中間,兩頭受氣,這個罵她偏心,那個怨她無能。
家裡每天都像戰場一樣,雞飛狗跳。
他們失去了親戚間的信任和支持,失去了我這個穩定的經濟來源,陷入了真正的孤立無援。
對於這一切,我只是冷眼旁觀。
我的手機號換了,微信也換了。
我徹底隔絕了所有來自那個家庭的負面信息。
我沒有絲毫的同情。
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11
林偉的高利貸很快到期了。
催債的人找上門,在他們家門口用紅漆噴上了「欠債還錢」四個大字。
他們走投無路,想把房子賣掉還債。
但房子的產權有一半在我的名下,沒有我的簽字,他們根本賣不了。
於是,他們只能再次求到我的面前。
這一次,是哥哥林偉一個人來的。
他堵在我公司樓下,見到我時,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囂張氣焰。
他像一條喪家之犬,低著頭,聲音沙啞地求我。
「小雅,算哥求你了,你把字簽了吧。不然,那些人會打死我的。」
我看著他,這個我叫了二十八年哥哥的男人,只覺得無比陌生。
我沒有為難他,也沒有同情他。
我只是公事公辦地提出了我的條件。
「可以賣房。但必須按照市場價,通過正規中介出售。並且,房款到帳後,必須先打一半到我的帳戶,我才會去辦理過戶手續。」
林偉雖然百般不願,但也只能無奈同意。
房子賣得很順利。
一百八十萬。
我拿到了屬於我的那九十萬。
剩下的九十萬,林偉還了高利貸和各種欠款後,幾乎所剩無幾。
沒有了房子,沒有了錢,劉莉徹底對他失望了。
她果斷地和林偉離了婚,帶走了小兒子,大兒子留給了這個爛攤子。
林偉從此一蹶不振,只能帶著我媽和剩下的一個兒子,在城中村租了一個狹小破舊的單間,靠打零工度日。
聽說,我媽後悔了。
她託了好多親戚想聯繫我,想找我修復關係。
但我都拒之門外。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永遠無法彌補。
有些裂痕,一旦出現,就再也無法癒合。
我與那個家,在拿到那九十萬房款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物理和經濟上,最徹底的切割。
我用拿回來的錢,加上自己這些年的積蓄,在另一個我喜歡的沿海城市,全款買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小公寓。
不大,但很溫馨。
我向公司申請了工作調動,順利地離開了那座承載了我太多痛苦和壓抑的城市。
蘇晴特地飛過來幫我慶祝喬遷之喜。
我們在灑滿陽光的陽台上,喝著紅酒,暢想著美好的未來。
「敬我們浴火重生的林女王!」蘇晴舉起杯。
我笑著和她碰杯,一飲而盡。
我開始實現自己曾經被擱置的夢想。
我報了駕校,買了一輛喜歡的車。
我做了詳細的旅行計劃,第一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冰島。
我不再為別人而活,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生活,終於變成了我想要的樣子。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悔恨的聲音。
是我媽。
她說她病了,很嚴重,想在臨死前,再見我一面。
我沉默了很久。
電話那頭,是她壓抑的咳嗽和喘息。
最終,我平靜地開口:「我會按時給您寄醫藥費的,按月打到您的卡上。」
「其他的,都算了吧。」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去看她。
我不是聖人,做不到毫無芥蒂地原諒。
我能做的,只是盡到法律上最基本的贍養義務。
至於親情,早在她侵占我嫁妝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窗外的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我看著遠處蔚藍的大海,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輕鬆。
我知道,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