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抓住我的手,卻又不敢,只能彎著腰,用一種哀求到極致的語氣說:「我錯了,我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跟我們老闆說一聲,不要終止合同!這份工作對我很重要!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啊!」
我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卑微的樣子,我心中非但沒有升起一絲勝利的快感,反而湧上一股徹骨的寒意。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還因為我的「隱瞞」而質問我,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和傷害。
而現在,當他的工作和前途受到威脅時,他所有的自尊和驕傲瞬間土崩瓦解。
他沒有去指責他那惹是生非的母親,也沒有對我表示一絲一毫的歉意,他唯一在乎的,是他的工作。
原來,他所在乎的,從來都不是我們的感情是否純粹,而是他的面子,他的利益。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涼了。
「你的工作?」我輕笑一聲,聲音里充滿了嘲諷,「江哲,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問題的關鍵,從來都不是你的工作。」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那雙我曾經深愛過的,以為清澈明亮的眼睛裡,此刻充滿了恐懼和算計。
「問題的關鍵是,在你母親毫無底線地索取、毫無根據地汙衊我的時候,你,我的丈夫,你在哪裡?」
「在我被你的親戚們圍攻,被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羞辱的時候,你,我的丈夫,你又在哪裡?」
「你沒有。你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懦弱的旁觀者。你甚至還想讓我道歉,讓我犧牲我的尊嚴,去成全你所謂的『家庭和睦』。」
「江哲,你讓我覺得噁心。」
我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深深地刺入他的心臟。
他的臉色變得比死人還要難看,身體搖搖欲墜。
「不……不是的……晚晚,我只是……」他想解釋,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殘酷的事實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現在,你為了你的工作來求我。在你眼裡,我林晚到底是什麼?是一個可以隨意犧牲的妻子,還是一個在你遇到麻煩時可以動用的資源?」我步步緊逼,氣勢凌人。
「我……」江哲徹底啞口無言。
我不再看他,轉而將目光投向了已經徹底失魂落魄的張翠蘭。
「阿姨,您現在還覺得,您兒子月薪三萬很了不起嗎?還想要那兩萬塊的生活費嗎?」
張翠蘭渾身一抖,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哀求。
她噗通一聲,竟然直接跪了下來!
「林晚……不,兒媳婦!好兒媳婦!是媽錯了!是媽有眼不識泰山!是媽鬼迷了心竅!」她一邊說,一邊狠狠地扇自己的耳光,打得「啪啪」作響,「我不是人!我豬狗不如!求求你,看在江哲的面子上,看在我們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就饒了我們這一次吧!江哲不能沒有工作啊!我們全家都指著他呢!」
她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再也沒有了初見時的半分精緻和體面。
江家的其他親戚,看到這場面,一個個嚇得臉色發白,大氣都不敢出。
二姨甚至悄悄地拉著自己的兒子,想要溜走,卻被我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了原地。
「想走?」我冷冷地開口,「今天,誰也別想走。這場鬧劇,是你們所有人一起開的頭,那就必須由你們所有人,一起見證它的結局。」
整個客廳,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王秘書和他帶來的律師、公證員,像三座雕塑,沉默而專業地站在一旁,他們是這場審判的見證者,也是我權力的執行者。
我看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張翠蘭,和站在一旁臉色煞白、不知所措的江哲,心中沒有絲毫憐憫。
我知道,如果今天我沒有亮出我的底牌,那麼跪在地上的,就會是我。
他們會用「孝道」和「輿論」將我死死地釘在恥辱柱上,逼我交出金錢,榨乾我的一切。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如此殘酷。
07

「都起來吧。」我最終還是開口了,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在我家裡又跪又哭的,像什麼樣子。」
我的話仿佛帶著一種魔力,張翠蘭的哭聲戛然而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輕易地鬆口。
江哲也猛地抬起頭,眼中迸發出一絲希望的光芒。
「晚晚,你……你原諒我們了?」他試探著問。
「原諒?」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輕輕地搖了搖頭,「江哲,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掉的。
破鏡,永遠無法重圓。」
江哲臉上的希望之光瞬間黯淡了下去。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對王秘書說:「王秘書,給啟航科技的老闆回個電話,告訴他,租賃合同的事情,只是一個商業風險評估,暫時不會有變動。但是,」我加重了語氣,「告訴他,我很欣賞江哲的工作能力,但我不希望他的家庭關係,影響到他為我的公司創造價值。」
「好的,林總,我明白該怎麼說了。」王秘書心領神會,立刻走到一旁去打電話。
這句話,既是安撫,也是警告。
我保住了江哲的工作,但同時也讓他老闆知道了,他江哲的職業命脈,就捏在我的手裡。
從此以後,他在公司的地位將會變得非常微妙。
江哲自然也聽懂了我的言外之意,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羞愧、難堪,卻又不敢有任何異議。
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的結果。
處理完工作的事,我終於將目光重新投向了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張翠蘭,以及她身後的那群「親戚」。
「今天,各位長輩都到齊了,正好,有些事情,我們一次性說清楚。」我拉開一張椅子坐下,雙腿交疊,氣場全開,「我林晚,嫁給江哲,是因為我愛他這個人,與他的家庭、收入、地位,沒有任何關係。為了這份純粹的感情,我願意隱藏我的身家,陪他過普通人的生活,我甚至願意承擔一個家庭主婦應盡的所有責任。」
「但是,這不代表我的善意和退讓,可以成為你們肆意踐踏我尊嚴的資本。」
我的目光如刀,一一掃過那些曾經對我惡語相向的親戚。
他們紛紛低下頭,不敢與我對視。
「我每個月收入多少,是我自己的事。我願意給江哲花,那是我們夫妻之間的情分。但無論是誰,都沒有資格,用任何名義,來向我索取一分一毫。我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是我父母半生心血的積累,是我自己精心經營的結果。它不屬於江家,更不屬於你們在座的任何一個人。」
「今天,阿姨上門,以長輩之名,行勒索之事。各位,以親情為由,對我進行圍攻和審判。你們讓我看到了人性最醜陋的一面。」
「所以,我決定,」我頓了頓,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而決絕,「從今天起,我林晚和你們江家的所有親戚,斷絕一切往來。我的家,不歡迎你們。我和江哲的生活,也與你們再無任何關係。」
「什麼?」二姨第一個尖叫起來,「這怎麼行!我們是親戚啊!哪有說斷就斷的道理?」
「就是啊,都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三叔也急忙附和。
他們怕的,不是斷絕親情,而是斷絕了攀附我這條「巨龍」的可能性。
「親戚?」我冷笑,「在我被你們羞辱的時候,你們可曾念過半分親情?在我需要支持的時候,你們可曾給過我半分溫暖?在你們眼裡,我不過是一個可以利用和打壓的工具罷了。現在,這個工具不聽話了,你們就沒用了。所以,我們之間,也沒必要再維持這虛偽的關係了。」
我的話說得斬釘截鐵,不留任何餘地。
親戚們面面相覷,臉上滿是懊悔和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最後,我看向了最關鍵的兩個人——張翠蘭和江哲。
「阿姨,您有兩個選擇。」我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立刻收拾您的東西,從這個家裡搬出去。從此以後,您和江哲可以母子情深,但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可以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江哲的工作,以及你們的生活,都不會受到影響。」
我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您繼續留在這裡鬧。那麼,我會立刻讓律師起草離婚協議。同時,我會動用我所有的資源,讓江哲在這座城市,乃至這個行業里,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份體面的工作。您不是指望他養老嗎?我倒要看看,一個失業又失婚的男人,要怎麼給您養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