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為什麼？」他艱難地開口，「我們是夫妻，為什麼要瞞著我到這種地步？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真正信任過我？」
我看著他，心中那股失望的感覺越來越濃。
我以為他會為我感到高興，會理解我的苦衷，但他沒有。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江哲，」我疲憊地合上電腦，「如果我一結婚就告訴你，我身家過億，你今天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你還會每天努力工作，為我們的未來奮鬥嗎？你還會因為給我買了一枚戒指而高興好幾天嗎？我們之間，還能有純粹的愛情嗎？」
「還是說，」我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你會像你母親一樣，開始盤算著，這些錢應該怎麼花，應該分給你家多少？」
「我不會！」江哲幾乎是吼出來的，像是被踩到了痛腳，「我不是那樣的人！」
「你不是，但你母親是。」我冷冷地看著他，「今天，她可以因為你月薪三萬，就理直氣壯地找我要兩萬生活費。如果她知道我每個月收入幾十萬，你猜她會要多少？二十萬？還是更多？到那個時候，你又會站在哪一邊？是像今天這樣，默不作聲，任由她指著我的鼻子罵我，還是會站出來，堅定地告訴我，『媽，那是林晚的錢，你一分錢都不能動』？」
我的質問，像一把尖刀，刺破了他虛假的硬氣。
他沉默了，因為他自己都沒有信心。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孝順，或者說，是愚孝。
在強勢的母親面前，他總是習慣性地退讓。
張翠蘭見兒子被我說得啞口無言，頓時又來了底氣。
她知道，只要拿捏住兒子，她就還沒輸。
她眼珠一轉，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喂？二姐啊，你快來我兒子家一趟！我被欺負了！我那個兒媳婦，不知道在外面傍了哪個大款，發了橫財，現在看不起我們全家，要跟我這個婆婆斷絕關係呢……」
她開始顛倒黑白，向親戚哭訴，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被「為富不仁」的兒媳婦欺負的悲慘婆婆。
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出去，很快，江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了這件事。
我知道，她想幹什麼。
她想利用家族的輿論壓力，來逼我就範。
在中國這種講究人情和孝道的社會裡，這無疑是最陰險，也最有效的一招。
「林晚，你想證明是吧？好啊！」掛斷電話，張翠蘭臉上重新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我把家裡的長輩都叫來了，你不是能耐嗎？你不是有錢嗎？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當著所有長輩的面，承認你不孝敬公婆，承認你用錢羞辱我們江家！」
她這是要給我開一場批鬥大會。
江哲的臉色愈發難看，他拉了拉我的手，低聲哀求道：「晚晚，別鬧大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給我媽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我甩開他的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道歉？我憑什麼道歉？」
「就當是為了我，行嗎？」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懇求。
我笑了，笑得無比淒涼。
這就是我選擇的男人，這就是我以為可以託付終身的愛情。
在關鍵時刻，他選擇的，永遠是息事寧人，是犧牲我的尊嚴，去維護他那可笑的「家庭和睦」。
好，很好。
既然你們要開批鬥大會，那我就陪你們玩到底。
我看著張翠蘭，冷冷地說道：「好啊，家庭會議是吧？我等著。不過我提醒您一句，阿姨，希望您和您請來的那些『長輩』，等會兒不要後悔。」
我的心中，一個計劃已然成型。
這場戰爭，是你們挑起來的，但如何結束，將由我來決定。
04
不到一個小時，原本寬敞的客廳就變得擁擠不堪。
江哲的二姨、三叔、四姑，以及他們的子女，浩浩蕩蕩十幾口人，把我家當成了菜市場。
他們一進門，就自動站隊到了張翠蘭身後，一個個用審視、挑剔、甚至敵視的目光將我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哎喲，這就是江哲的媳婦啊？長得倒是挺標緻，就是看著有點冷冰冰的，不太好相處的樣子。」開口的是二姨，她身材臃腫，嗓門巨大，一開口就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評判意味。
「可不是嘛，」三叔是個瘦高的中年男人，戴著眼鏡，看起來像個知識分子，說出的話卻尖酸刻薄，「聽說還是個大學生呢，怎麼結了婚就在家待著，也不出去工作？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吃不了苦。我們家江哲多辛苦啊，一個人養家。」
張翠蘭在一旁，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由親戚們簇擁著，不時地添油加醋，將我描繪成一個靠著不明不白的錢財就目中無人、不孝公婆的惡媳婦。
當然，關於房產和二十五萬租金的事情，她含糊其辭，只說是「發了點小財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江哲夾在中間，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試圖解釋，但他的聲音很快就被親戚們的七嘴八舌淹沒了。
「江哲啊，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太老實了，管不住老婆！」
「女人嘛，就不能太慣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翠蘭，你也別太生氣。等會兒我們這些長輩好好跟她說說，讓她知道知道江家的規矩！」
我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像是在看一出排練好的滑稽戲。
我沒有反駁，沒有爭辯，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過。
我只是靜靜地坐在單人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任由那些污言穢語像潮水一樣向我湧來。
我的沉默，在他們看來，是心虛，是理虧。
這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林晚是吧？」二姨終於將矛頭直接對準了我，她走到我面前，叉著腰，擺出長輩的架子，「我可聽你媽說了，你現在發了點小財，就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了？連婆婆都不放在眼裡了？我告訴你，做人不能忘本！你今天能過上好日子，那都是我們江家的福氣！你既然嫁進了江家，就是江家的人，就得知恩圖報，孝順公婆，尊敬長輩，這是最基本的道理！」
「對！二姐說得對！」張翠蘭在一旁附和，「我讓她每個月給我兩萬生活費，多嗎？一點都不過分！我兒子掙的錢，難道不應該孝敬我這個當媽的嗎？」
終於，把真正的目的說出來了。
親戚們一聽，立刻又開始幫腔。
「兩萬確實不多，你婆婆把你老公拉扯大不容易。」
「你一個人在家又不花什麼錢，給婆婆兩萬怎麼了？」
「就是，做人不能太自私！」
我聽著這些荒謬的言論，終於緩緩抬起頭，目光在每一個人臉上掃過，將他們醜陋的嘴臉一一記在心裡。
然後，我放下了茶杯，拿起了手機。
看到我的動作，張翠蘭立刻警惕起來：「你又想幹什麼？還想拿你那P的圖來騙人嗎？」
「不。」我搖了搖頭，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我按下了免提鍵。
一個幹練沉穩的男聲從聽筒里傳了出來：「林總，您好，有什麼吩咐？」
「林總？」客廳里的人都愣住了。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只是平靜地對著手機說道：「王秘書，麻煩你現在把我手頭上所有不動產的紙質版產權證，以及最近一年的銀行流水，全部送到我現在住的地址，就是錦繡華庭A棟1801。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
「好的，林總，我馬上安排。」王秘書的語氣沒有絲毫遲疑。
我接著說：「另外，通知一下『時代廣場』那邊的所有租戶，特別是11樓的『啟航科技』，就說業主下個月可能會有資產整合計劃，讓他們做好兩手準備。」
「啟航科技？」江哲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好的，林總，我立刻去辦。」
我掛斷了電話，客廳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剛才那通電話里的信息量給震懵了。
「林總」、「產權證」、「銀行流水」、「時代廣場」、「啟航科技」……這些詞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讓剛才還喧囂無比的客廳，瞬間安靜得能聽到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江哲顫抖著聲音問我：「晚晚……啟航科技……是我們公司嗎？」
我點了點頭：「是。你們公司租的辦公室，正好是我的產業。」
「轟！」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江哲和所有親戚的腦海里炸開。
二姨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三叔的眼鏡滑到了鼻樑上都渾然不覺，而張翠蘭，則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全身僵硬，一動不動。
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到底在跟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叫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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