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幹啥?」劉敏看著我拿起剪刀,一臉驚恐。
「媽雖然老了,但這雙手還不抖。」我抓過一沓金紙,按照她畫好的樣子,笨拙但認真地剪了起來,「這種金元寶,媽以前給你姥姥疊過,熟得很。」
「媽……」劉敏紅著眼圈想攔我。
「別廢話。」我瞪了她一眼,「兩個人乾得快。早點幹完,咱們早點攢夠首付。不過說好了,房子買了寫咱們倆的名,以後這就是咱們娘倆的家。」
劉敏愣了一下,隨即眼淚又涌了出來,但這次,她嘴角卻揚起了一個久違的弧度。
「行,聽你的。」
那個晚上,76平米的小屋裡,剪刀的「咔嚓」聲一直響到深夜。
那些原本陰森恐怖的紙紮,在我和女兒的手裡,變成了一個個寄託哀思的物件。
我又聽到了劉敏的咳嗽聲,但這一次,我沒有裝作沒聽見。我起身去廚房,給她熬了一碗冰糖雪梨水。
端進屋的時候,劉敏正對著那個剛做好的紙紮別墅發獃。
「媽,你說這世上真有那邊嗎?」她問。
「有吧。」我把碗遞給她,「那邊的人收到了這別墅,肯定會保佑咱們敏敏,平平安安,大富大貴。」
8.
第二天一早,劉強的電話又打來了。
手機在茶几上嗡嗡震動,像只討人厭的蒼蠅。
劉敏正在次臥里打包貨物,聽到聲音,下意識地就要衝出來。
我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然後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媽!怎麼才接電話?物業那邊又催了,你到底轉不轉錢啊?你是想讓人家把水電都停了嗎?」劉強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我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正在旁邊緊張地望著我的女兒,又看了一眼滿屋子金燦燦的紙元寶。
「強子。」我平靜地說,「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
「啥?」劉強顯然沒反應過來。
「那兩套房子,既然給了你,我也認了。物業費、取暖費,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有手有腳,要是連這點錢都掙不來,就把房子賣了吧。」
「媽!你是不是老糊塗了?是不是劉敏那個死丫頭跟你說什麼了?她就是嫉妒我……」
「她沒嫉妒你。」我打斷他,聲音提高了幾分,「她正在憑本事掙錢給我買房。你也別瞧不起她,她手裡那點金粉,比你那兩套房值錢多了。」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直接拉黑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世界清靜了。
我轉過身,看到劉敏正倚在門框上,淚流滿面地看著我。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她身上,照在她指縫裡殘留的金粉上,閃閃發光。
那是這世上最乾淨的光。
我走過去,拍了拍手上的紙屑:「哭啥?快乾活,剛才那個客戶不是催了嗎?說是要個加急的紙牛,咱們得讓他走得體面點。」
「哎!來了!」劉敏擦了一把臉,響亮地應了一聲。
滿屋的紙紮在陽光下靜默無聲。
只要有愛,哪裡都是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