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跟林楓結婚前，我就聽說過他有個強勢的大嫂。
當時並沒放心上，直到婚後第一個春節回他家。
那天我在廚房忙得腳不沾地，為一家十幾口張羅年夜飯。
林家的人都窩在客廳，嗑著瓜子盯著電視，有說有笑。
等菜全部端上桌，林楓的大哥大嫂才踩著點回來。
我累得腰酸背疼，剛想坐下歇口氣，卻發現整張桌子坐得滿滿當當，根本沒我的位置。
這個時候，大嫂冷笑了一聲，那聲音聽起來特別刺耳。
「早就聽人說弟妹能幹，是個賢惠的好媳婦。」
她頓了頓，眼神掃過那一桌子菜。
「可惜這廚藝嘛......好像還差了點火候。」
我胸口的火氣蹭蹭往上冒，正準備反駁。
她卻轉頭看向婆婆，笑容意味深長。
「媽，以後還是您親自掌勺吧，就您那手藝，才真正叫絕活......」
話音一落，婆婆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我站在那兒，一時搞不清這唱的是哪出戲。
空氣凝固得讓人窒息，只有大嫂悠哉地端起杯子喝著果汁，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最後還是公公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婆婆，這才打破僵局。
02
婆婆勉強擠出個難看的笑容。
「小涵是湖北人，特意說要露兩手，讓咱們嘗嘗她家鄉的味道。」
我眉頭一皺，對婆婆的好感瞬間降到冰點。
從踏進這個家門開始，我壓根沒說過這種話。
我跟林楓剛結婚，這是我第一次以兒媳婦的身份回他家過年，我媽一直念叨，待人要真誠。
雖說婆媳關係向來不好處，但看在林楓的面子上，我願意主動示好。
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對你好，你總不會太差勁。
所以我客氣地問了句。
「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誰知道婆婆順水推舟，把廚房的活全部推給了我。
她一會兒說腰痛得厲害，一會兒又說要去車站接女兒女婿回家。
我和林楓早就約好了，在他家裡要互相支持。
可婆婆總有辦法把林楓支開，幾個回合下來，林楓好像也忘記了，他老婆還在廚房裡一個人忙活。
我一個人洗菜、切菜、炸魚、燉肉，還蒸了寓意年年有餘的魚形面點，心裡只想著一件事：明年說什麼也不來了。
可我辛苦了一整天，結果連個座位都沒給我留！
就在我考慮要不要甩手走人的時候。
大嫂忽然提高了嗓門。
「弟妹怎麼還站著呢？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容不下新媳婦。」
03
她這話像根針，精準地戳破了所有人的偽裝。
一桌子人面面相覷，表情各不相同。
婆婆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精彩極了。
林楓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從角落拖來一個凳子，塞到他旁邊。
「老婆快來，坐我這邊。」
我看著那個刺眼的藍色塑料凳子，心裡像堵了一團棉絮。
滿桌都是配套的實木椅子，偏偏只有我，配的是個廉價塑料凳。
林楓走到我身邊，摟住我的肩膀，壓低聲音哄著我。
「對不起老婆，先委屈下，你坐我的位子。」
看著這個我深愛的男人，我還是把涌到嗓子眼的酸澀硬生生咽了回去。
這點小插曲，顯然沒影響林家人的食慾。
飯桌上觥籌交錯，氣氛熱鬧非凡。
唯獨大嫂，全程面無表情，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
04
酒過三巡，婆婆清了清嗓子，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遞給我。
「小涵啊，頭一年上門，這是我跟你爸的一點心意，別嫌少。」
「不過咱家有個規矩，結了婚的兒媳婦就不發紅包了，等你們生了孩子，我們再給孫子包個大的。就跟你大嫂一樣，這麼多年也都沒拿過。」
紅包遞到眼前，本來是好事，可這番話卻讓人聽著不舒服。
我正猶豫要不要接，對面的大嫂噗嗤一聲笑出來。
「媽，您這是拿我當傻子糊弄呢？」
大哥輕輕碰了碰大嫂的胳膊，示意她少說幾句。
大嫂眼神一掃，根本不理，繼續開火。
「媽，您不想給就直說，別拿我當擋箭牌。」
我心裡咯噔一下，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婆婆終於被激怒了，把紅包啪地摔在桌上。
「怎麼？你眼紅了是吧？我小兒媳多懂事，知道體諒人。」
「我樂意給她！你呢？你回來就知道吃和躺，一點活都不幹，我憑什麼給你？」
婆婆情緒激動，看來對大嫂積怨已久。
05
大嫂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沒再說話。
我只好硬著頭皮打圓場。
「媽，紅包真不用了，您是林楓的媽，我幫您做點事情是應該的。」
話音剛落，我餘光瞥見大嫂無聲地嘆了口氣。
婆婆立刻笑逐顏開，拉著我的手不停地誇我懂事明理，順手就把那個薄薄的紅包塞回了自己兜里。
就在這時，一直埋頭吃飯的小姑子突然尖叫起來。
「這菜里怎麼有薑絲啊！」
她邊說邊作嘔，把剛咽下去的菜直接吐在了桌上。
「不是說了不能放姜嗎？我最討厭姜味了！」
她質問婆婆。
「媽，您沒跟二嫂說清楚嗎？」
婆婆條件反射地回答。
「我說了的，誰知道她怎麼還放進去。」
小姑子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射向我。
我連忙擺手。
「我不知道啊，媽沒告訴我......」
06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因為林楓正在桌下用力掐我的手臂，眼神示意我閉嘴。
婆婆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我沒說？我明明跟你交代過，妹妹不吃薑，讓你千萬別放，你怎麼轉頭就忘了？」
一股悶氣堵在我胸口，我求助地望向林楓，希望他能幫我說句話。
他卻只是沖我搖了搖頭，滿臉為難。
小姑子啪地把筷子摔在桌上。
「不吃了！這還怎麼吃？大過年的連頓安生飯都不讓人吃！」
婆婆連忙摟著她哄著。
「哎呀我的寶貝，別生氣別生氣，大過年的不能生氣，媽讓你二嫂重新去做幾道不放姜的，好不好？」
「小涵啊，沒聽見嗎？再去炒幾個菜，這次可千萬別放姜了！」
婆婆理直氣壯地命令我。
我被這操作驚得說不出話來。
07
林楓的妹妹比我還小一歲，結婚卻比我早。
回了娘家就變成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公婆恨不得把她供起來。
現在，竟然還要我這個新進門的嫂子，重新回廚房給她單獨做菜。
我在我自己家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見我坐著不動，婆婆不耐煩地催促。
「去啊！小涵，發什麼呆呢？」
林楓湊到我耳邊，用幾乎是哀求的語氣說。
「老婆，要不......你就再辛苦一下？我妹她，真的吃不了姜。」
這根本不是姜不姜的問題！
我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死死盯著林楓。
我看不懂他這是在幹什麼，更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真像大嫂說的，他們一家人合起伙來欺負我一個？
林楓扯著我的袖子，臉上寫滿了為難。
「老婆，你就當是為我做的，好不好？」
08
我想起我媽叮囑我的話。
做人要真誠，先對別人好，別人總會看到你的付出。
眼看場面僵在那裡，小姑子眼淚汪汪，林楓又是一副可憐巴巴求我的樣子。
我硬生生壓下心頭翻湧的委屈，轉身又扎進了廚房。
等我把新炒的兩個菜端上桌，小姑子用筷子在盤子裡戳來戳去。
「大過年的誰吃這個啊，二嫂，你是故意膈應我吧？」
「我回趟娘家容易嗎？結果連口像樣的肉都吃不上。」
「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人疼了是不是？」
小姑子越說越來勁，啪地放下筷子就開始哭。
婆婆立馬摟著她哄，「我的小公主，誰敢讓你受委屈？爸爸媽媽和哥哥們都疼你。」
安撫完小的，她立刻轉頭沖我發號施令。
「小涵，去做個糖醋排骨，你妹妹最愛吃這個。」
09
我終於忍無可忍。
我指了指桌上那盤紅燒排骨。
「那不是有嗎？沒放姜。」
婆婆愣了一下，大概沒料到我會當眾駁她的面子。
她歪著頭，用一種打量的眼神看著我。
「你是沒聽清楚？紅燒和糖醋，那能是一個味道嗎？」
「讓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
就這兩句話，婆婆像是瞬間換了張臉。
剛才那個和藹可親、對我讚不絕口的人，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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