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本人，正和公公、小叔子坐在餐桌旁，等著開飯。
看到我出來，張愛蓮立刻用一種命令的口吻說：「溫清啊，醒了就趕緊做早飯吧，我們都餓了。」
仿佛昨晚的不愉快從未發生。
仿佛我天生就該是他們家的免費廚娘。
我目不斜視地從他們面前走過，徑直走進廚房。
張愛蓮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周衍也從客臥探出頭，眼神裡帶著「算你識相」的意味。
然而，我只是從冰箱裡拿出了一盒牛奶，一個雞蛋，放進微波爐里熱了熱。
然後拿著我的早餐，再次從他們面前走過，一言不發地進了我的房間。
「砰」的一聲，我關上了門，將他們錯愕的表情隔絕在外。
很快，我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周衍發來的微信消息。
「溫清你什麼意思？我媽讓你做早飯你沒聽見？」
「你越來越過分了！」
隔著螢幕，我都能想像到他氣急敗壞的嘴臉。
我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牛奶，然後打字回復。
「AA 制協議第 7 條：雙方均有保持公共區域整潔的義務。如一方無暇處理，可提議聘請家政服務，費用由所有居住人均攤。」
我頓了頓，又補上一句。
「目前居住人共五位。你，我，叔叔，阿姨，周航。保潔費用，你需承擔五分之三，也就是 60%。若需要，我現在就可以在 APP 上下單。」
消息發出去後，對面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吃完早餐，換上職業裝，化了一個精緻的淡妝，準備出門上班。
打開門，客廳依舊是那副髒亂的模樣。
張愛蓮黑著臉坐在沙發上，見我出來，重重地哼了一聲。
我像是沒聽見，徑直走到玄關換鞋。
「站住！」張愛蓮尖叫起來，「這個家都亂成豬窩了，你就這麼走了？」
「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收拾屋子不是你該乾的活嗎？」
我轉過身，看著她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淡淡地說：
「第一，我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只是這個家的『搭夥夥伴』，這是周衍定的調。」
「第二，誰弄亂的，誰收拾。我只負責我個人空間的整潔。」
「第三，如果你覺得亂，可以自己動手，或者說服你兒子支付 60%的保潔費。」
說完，我拉開門，揚長而去。
剛到公司，周衍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我直接掛斷，然後把他設置成了靜音。
中午，我正和同事在樓下餐廳吃飯，手機螢幕亮了。
是小叔子周航發來的微信好友申請。
我點了忽略。
沒過幾分鐘，周衍的信息又來了。
「周航想用一下你書房的電腦打遊戲，你把書房鑰匙放哪兒了？」
「他難得來一次，你別那么小氣。」
我看著這條信息，覺得有些可笑。
我的書房，是我的絕對領域。
裡面那台高配置的電腦，是我花了兩萬多塊自己組裝的，用於我平時接一些設計的私活。
周航一個二十出頭、遊手好閒的成年巨嬰，想用我的生產工具去打遊戲？
我回覆：「我的書房是我的私人空間，電腦是我的私人財產。AA 制協議第 3 條：雙方私人財產歸個人所有，另一方無權干涉。」
「你要是心疼你弟沒得玩，可以自己出錢給他買一台。」
「現在二手市場有很多便宜的，一兩千就能買個不錯的遊戲機。」
為了噁心他，我甚至貼心地打開購物網站，截了一張 999 元的二手電腦配置圖，發了過去。
「這款就不錯，性價比很高，連結發給你？」
這一次，周衍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懶得回了。
想必是又被我噎住了。
我能想像到，家裡的那幾位，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
婆婆大概又在跳腳撒潑，罵我沒有半點嫂子樣，把他們當賊一樣防著。
周航肯定在一旁添油加醋，說我這個嫂子心眼比針尖還小。
而周衍，那個打腫臉充胖子的男人，正在他原生家庭的壓力和我這個「不聽話」的妻子之間，焦頭爛額。
想到這裡，我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這感覺，還不賴。
周末，我約了閨蜜李玥在一家新開的咖啡館喝下午茶。
午後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空氣中瀰漫著咖啡和甜點的香氣。
我把這幾天的「戰績」當成笑話一樣講給李玥聽。
她一邊切著面前的黑森林蛋糕，一邊笑得花枝亂顫。
「乾得漂亮！清清，你早就該這樣了！」
「對付這種又蠢又壞的鳳凰男和他那一家子吸血鬼，就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笑完之後，李玥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她用叉子點了點盤子，眼神銳利得像個律師。
哦，她本來就是個言辭犀利的律師。
「不過清清，你別光顧著跟他們鬥氣。」
「周衍這種人，極度自私，他當初費盡心思跟你簽這個 AA 制協議，肯定不只是為了讓你當免費保姆這麼簡單。」
「你仔細想想，你們婚後有沒有什麼共同的大額資產？比如房子，車子，或者共同的理財帳戶？」
李玥的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我。
我心裡猛地一驚。
我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是婚後買的，一百四十平，地段很好。
當時周衍信誓旦旦地說，這是他的婚前財產，因為首付是他一個人出的。
我當時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竟然信了。
至於共同帳戶，我們確實有一個，每個月我們都會往裡面存一筆錢，作為家庭的「共同儲備金」，用於一些大額開銷。
周衍是那個帳戶的主理人。
李玥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想到點子上了。
「回去查查那個帳戶的流水，再想辦法查查那套房子的首付款來源。」
「我懷疑，周衍可能在用 AA 制這個殼，偷偷轉移你們的婚後共同財產，補貼他那嗷嗷待哺的原生家庭。」
我的後背竄起一陣寒意。
和李玥分開後，我回家的腳步變得沉重。
剛打開門，一股混雜著汗味、飯菜味和香煙味的渾濁空氣撲面而來。
客廳里人聲鼎沸，像是捅了親戚窩。
七大姑八大姨，還有幾個上躥下跳的熊孩子，把不大的客廳塞得滿滿當當。
婆婆張愛蓮正被一群親戚簇擁在中間，滿面紅光地炫耀著。
「哎呀，我家周衍有出息，現在年薪都一百多萬了！」
「這個兒媳婦嘛，工作倒是清閒，掙得不多，也就圖她能在家多照顧照顧我們周衍。」
一個胖胖的大姨接話：「愛蓮你可真有福氣，兒子能幹，兒媳婦也該在家好好伺候著。」
另一個尖下巴的女人則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我，說：「這年頭，女人太強可不是好事。」
我站在玄關，像個闖入別人家宴會的局外人。
我看到了茶几上我那套限量的杯子被他們用來裝瓜子殼。
看到了一個熊孩子正拿著我的口紅在牆上亂畫。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個色號，已經停產了。
我的血液瞬間衝上了頭頂，但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我一言不發，默默地從包里拿出手機，調整到錄像模式，將鏡頭對準了這群人。
我沒有開閃光燈，只是悄無聲息地記錄下這混亂的一切。
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正使勁地擰著我書房的門把手。
「媽媽，我要玩電腦！這個門怎麼打不開啊！」
他媽媽，就是那個尖下巴的女人，笑著說：「你大伯母也真是的，一個書房還鎖著，怕我們偷東西不成？」
眼看那孩子開始用腳踹門，我終於動了。
我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的力氣可能有點大，那孩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你幹什麼！你弄疼我家孩子了！」尖下巴女人立刻沖了過來，一把推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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