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我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緊接著,各種「勸說」電話也接踵而至。
我接了第一個,是我一個遠房表姑打來的。
她苦口婆心地勸了我半個小時,中心思想就是讓我回去認錯,好好過日子。
我沒解釋,也沒爭辯,只說:「姑,你去問張浩吧,問問他做了什麼。」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然後開啟了手機免打擾模式。
這幫人,不過是劉芳母子推出來的槍手。
跟他們費口舌,毫無意義。
張浩見輿論攻勢對我無效,終於撕下了偽裝。
他換了個新號碼,給我發來一條簡訊。
「林晚,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們就離婚!我告訴你,你別想從這個家拿走一分錢,我讓你凈身出戶!」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我看著「凈身出戶」四個字,冷笑出聲。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張浩的書房裡有一台他很少用的舊電腦。
他總說那台電腦卡,只用來存一些不重要的文件。
我心裡一動,藉口回去拿點東西,跟蘇晴打了個招呼,便回了那個所謂的「家」。
家裡沒人,張浩和劉芳估計還在外面敗壞我的名聲。
我直奔書房,打開那台舊電腦。
開機很慢,我耐心地等著。
電腦里很乾凈,桌面只有一個回收站。
我點開他的瀏覽器歷史記錄,裡面空空如也。
看來他早有防備。
但我沒放棄,開始搜索電腦里的文件。
終於,在一個隱藏得很深的文件夾里,我發現了一些加密的文檔。
我試了幾個密碼,生日、紀念日,都不對。
最後,我鬼使神差地輸入了他弟弟張強的生日。
文件夾,開了。
裡面全是銀行的電子回單。
一筆,兩筆,三筆……
從一年前開始,張浩就陸陸續續地在給張強轉帳。
五萬,八萬,十萬。
最大的一筆,就在上個月,足足有二十萬。
這些錢,全都是我們倆的夫妻共同存款。
他一聲不吭,就這麼偷偷摸摸地轉移給了他弟。
加起來,足足有五十多萬。
我的手腳冰涼,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憤怒,屈辱,還有發現真相後的快意。
我拿出手機,將每一張轉帳記錄都清清楚楚地拍了下來。
張浩,你不是要讓我凈身出戶嗎?
我倒要看看,最後凈身出戶的,到底是誰。
我將所有證據保存好,迅速離開了那個房子。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甚至沒有留戀。
冷戰持續了一周。
張浩大概是發現,無論是輿論壓力還是離婚威脅,都對我起不到任何作用,於是他換了策略。
這天傍晚,他出現在了蘇晴家樓下。
我剛下班回來,就看到他靠在車邊,手裡捧著一束俗氣的紅玫瑰。
看到我,他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擠出一個自以為深情的笑容。
「老婆,我來接你回家。」
他的聲音放得很柔,像是怕嚇到我。
我看著他這張虛偽的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誰是你老婆?」我繞過他,徑直往樓道里走。
他急忙跟上來,堵在我面前。
「小晚,你別這樣。那天是我不對,我喝了點酒,一時衝動才動了手。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他拉住我的手,試圖將花塞進我懷裡。
我甩開他,玫瑰花散落一地。
「張浩,收起你這套吧,我看著噁心。」
他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忍著。
「我知道你還在生氣。這幾天我一直在反省,是我沒做好一個丈夫的責任。」
他開始打感情牌,說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你還記得嗎?那年冬天,你說想看雪,我連夜開了五個小時的車帶你去山頂。」
「你忘了?你生日的時候,我跑遍了全城,才買到你最喜歡的那款蛋糕。」
他說的每一個細節,都曾經是我視若珍寶的回憶。
可現在從他嘴裡說出來,只讓我覺得諷刺。
一個連基本尊重都給不了我的人,有什麼資格談過去。
我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想笑。
「說完了嗎?」我冷冷地看著他的表演。
他愣住了,大概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
「小晚……」
「想讓我回家,可以。」我打斷他,「但有幾個條件。」
他的眼睛亮了,急切地問:「什麼條件?你說,我都答應。」
「第一,你偷偷轉給你弟的那五十多萬,一分不少地給我轉回來。」
我話音剛落,張浩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心虛和惱怒的表情。
「你……你怎麼知道的?」他支支吾吾,眼神躲閃。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我步步緊逼,「重要的是,這筆錢,是我們的共同財產。你沒有權利一個人處置。」
他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才艱難地點了點頭:「好……我轉。」
「第二,」我繼續說,「寫一份保證書。保證以後家裡的任何大額開支,都必須經過我同意。你再敢偷偷補貼你那個扶不起的弟弟,就立刻凈身出戶。」
張浩的拳頭攥緊了,額頭上青筋暴起。
這個條件,無疑是戳中了他的痛處,踐踏了他那可悲的自尊心。
「林晚,你別太過分!」
「過分?」我笑了,「跟你打我一巴掌,跟你媽算計我爸媽的血汗錢相比,到底哪個更過分?」
他被我堵得啞口無言。
看著他那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心裡一陣快意。
原來掌握主動權的感覺,是這麼爽。
「我會考慮的。」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狼狽地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清楚,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他會回來的。
因為他和他媽,還有更大的圖謀。
張浩的「考慮」只持續了兩天。
第三天晚上,他給我打電話,語氣前所未有的溫順。
他說他想通了,願意答應我的所有條件。
錢,他會想辦法要回來。
保證書,他也會寫。
他只求我能跟他回家,好好「談談」。
我知道,魚兒上鉤了。
赴約前,我去商場買了一支小巧的錄音筆,藏在了包的夾層里。
回到那個熟悉的家,一開門,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氣。
劉芳繫著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臉上堆滿了虛假的笑容。
「小晚回來啦!快洗手吃飯,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她熱情地接過我的包,噓寒問暖,仿佛之前那個在親戚群里對我破口大罵的人不是她。
一反常態的熱情,背後必然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我不動聲色,配合著他們的表演。
飯桌上,張浩不停地給我夾菜,劉芳則一個勁地誇我懂事、賢惠。
一頓飯吃得我差點消化不良。
飯後,我藉口去洗手間,悄悄將開了錄音的手機塞進了客廳沙發的縫隙里。
那個位置很隱蔽,正好能清晰地錄下客廳里的對話。
然後我回到房間,假裝收拾自己離家幾天亂掉的衣物。
客廳里,劉芳和張浩的對話聲隱隱傳來。
起初他們還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
很快,就進入了正題。
劉芳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足夠我聽清楚。
「她真同意回來了?看樣子是想通了?」
「嗯,我跟她服了軟,她就沒那麼犟了。女人嘛,哄哄就好了。」張浩的語氣裡帶著得意。
「那就好。」劉芳的聲音里透著一股迫不及不及的興奮,「房產證上減掉她名字那份文件,你讓她簽了沒?」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房產證減名?
他們竟然在打這個主意!
「還沒,她剛回來,我怕逼得太緊,她又跑了。」張浩有些猶豫。
「你糊塗啊!」劉芳的聲音尖銳起來,「夜長夢多!必須儘快讓她簽字!等簽了字,這房子就跟她林晚沒有半點關係了!到時候,那三十萬,不,五十萬,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媽,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她嫁到我們張家,她的人她的錢就都是我們張家的!她爸媽就她一個女兒,以後不都得留給我們?咱們這是提前幫你把家產守好!你那個弟弟不成器,以後還不得靠你這個當哥的?」
我站在房間裡,渾身的血液像是瞬間被凍住了。
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