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別點了，外賣不健康。」我站起身，「我去給你們煮點掛麵吧，臥個雞蛋。」
「林晚！」趙鵬終於爆發了，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讓我生疼，「你跟我進廚房！」
廚房門一關，隔絕了外面的竊竊私語。
趙鵬那張虛偽的笑臉徹底撕了下來，變得猙獰扭曲。
「你瘋了嗎？啊？那是我親姐！難得來一次，你就給我吃拍黃瓜？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甩開他的手，看著手腕上迅速浮起的紅印，冷冷地看著他：「你的臉？趙鵬，你的臉值多少錢？值那8斤龍蝦錢嗎？那龍蝦是我花一個月獎金給豆豆買的生日禮物，憑什麼你姐一來，就得先緊著他們？」
「豆豆才多大？她吃得懂什麼好賴？」趙鵬理直氣壯地吼道，「再說了，我姐以前帶我不容易，現在我出息了，招待一下怎麼了？」
「你出息了？」我忍不住笑了，笑得有些悲涼，「趙鵬，你所謂的出息，就是拿著我的副卡透支，拿著女兒的補習費去給你外甥買球鞋？你上個月工資一發下來，轉手就給你姐轉了5000，說是『保管』，你自己家房貸還要我爸媽補貼，你哪來的臉說這種話？」
「閉嘴！」趙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他緊張地看了一眼門口，壓低聲音，「一碼歸一碼！今天這頓飯必須吃好！你把龍蝦拿出來，或者把你的卡給我，我去買單。」
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卡？我的卡里也沒錢了。」我靠在冰箱門上，感受著背後的涼意，那是藏著龍蝦的地方，「剛才收到一條簡訊，有人拿我的卡充了2400塊錢的遊戲幣。趙鵬，那是豆豆下學期的興趣班學費。」
趙鵬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他很快調整過來，變成了那種我最熟悉的、無賴般的懇求：「老婆，算我求你行不行？就這一次。我姐這次來是有正事的，只要今天把她招待好了，以後我不給她錢了行不行？只要今天這頓飯過去，我發誓以後都聽你的。」
又是發誓。
結婚五年，他的誓言如果能當飯吃，我和豆豆早就撐死了。
就在這時，廚房門外傳來了大姨姐的聲音，透著一股掩飾不住的興奮：「強子，別鬧，你舅舅那是疼你。一會吃完飯，讓你舅舅帶你去商場挑那個遊戲機。」
趙鵬的臉白了一下。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好陌生。不，是從未有過的清晰。
「趙鵬，你姐這次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正事』？」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
「沒……沒啥，就是來看看咱們。」趙鵬避開了我的視線，轉身想往外走，「你趕緊煮麵吧，加兩個蛋。」
他想逃。
但我不會再給他機會了。
「你出去陪著吧，我再做一個湯。」我說。
趙鵬如釋重負，拉開門出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拿出了手機。剛才在廚房爭執的時候，我聽到趙鵬的手機在外面的茶几上響了好幾下。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那個被我藏在櫥櫃深處的備用手機——那是趙鵬淘汰下來的舊手機，但他不知道，這台手機依然登錄著他的微信小號，那個專門用來跟他的「家人們」聯絡的號。
3.
我打開了那個置頂的群聊：「趙家大院（無外人版）」。
螢幕上跳出的幾十條未讀消息，像一把把尖刀，直直地插進我的眼球。
就在十分鐘前，也就是他們進門前，大姨姐在群里發了一條語音。我點轉換文字。
「弟，你也別太破費。只要今天弟妹答應把那筆定期取出來借我給強子買車，吃鹹菜都行。反正你不是說你已經搞定她了嗎？你說那個字是你替她簽的，銀行那邊沒問題吧？只要錢到帳，姐肯定念你的好。」
下面是趙鵬的回覆：「放心吧姐，她是財務，平時工資卡管得嚴，但那筆定期是給豆豆存的教育金，平時不動。我已經用她的身份證複印件把掛失手續辦了，只要今天把她哄住了，讓她把手機驗證碼給我，這錢明天就能轉出來。」
轟的一聲。
我感覺腦子裡的某根弦斷了。
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正事」。
這哪裡是來吃飯的，這分明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鴻門宴」。
所謂的「面子」，不過是那一層遮羞布。在那之下，是這一家人想要連皮帶骨吞掉我和女兒未來的貪婪嘴臉。那筆定期，是我爸媽把老房子賣了之後，留給豆豆將來出國留學的錢，整整50萬。
趙鵬不僅偷了我的身份證去掛失銀行卡，甚至還偽造了我的簽名。
這已經不是家務事了。這是犯罪。
我看著螢幕，手竟然不再發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
我想起了那盤被我拍碎的黃瓜。
既然你們想吃，那我就讓你們吃個夠。
我把備用手機揣進兜里，並沒有急著出去。我打開了冰箱，從冷凍層拿出那三個裝滿龍蝦肉的保鮮盒。
那一刻，我想了很多。我想到了戀愛時趙鵬給我剝蝦的樣子，想到了豆豆出生時他抱著孩子哭的樣子。但更多的是，我想到了這幾年來，我省吃儉用，連一瓶好點的護手霜都不捨得買，而他卻拿著我的錢，去填他姐姐那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110嗎？我要報警。有人盜竊我的銀行卡，並涉嫌金融詐騙。對，現在人就在我家。」
掛斷電話，我整理了一下頭髮，端著那三個保鮮盒，路過書房時，順手按下了那台平時用來給豆豆列印作業的印表機。
「滋……滋……」
印表機吐紙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悅耳。
幾分鐘後，我拿著一疊溫熱的紙張，走出了廚房。
客廳里，趙鵬正在給強子許願：「放心，吃完飯舅舅就帶你去買那個最新的PS5，舅舅有錢。」
大姨姐和姐夫交換了一個滿意的眼神。
看到我出來，趙鵬眼睛一亮，以為我想通了。
「哎呀，老婆，我就知道你最賢惠了！這是把龍蝦肉都剝好了？」趙鵬立刻站起來，想要接過我手裡的盒子。
我側身躲過，把盒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吃吧。」我笑著說，「這是最後的晚餐了。」
「弟妹真會開玩笑，什麼最後不最後的。」大姨姐迫不及待地伸手要去揭蓋子。
「慢著。」
4.
我按住蓋子，另一隻手從圍裙口袋裡掏出了剛才列印好的那疊A4紙——那是通過備用手機導出的，趙鵬這一年來的轉帳記錄，以及他在網貸平台偽造我簽名的截圖，還有剛才群聊記錄的截圖。
「吃之前，先把這個帳算一下。」
我把那一疊紙「啪」的一聲摔在趙鵬的胸口。紙張紛飛，白得刺眼，像極了葬禮上的紙錢，散落了一地。
趙鵬愣住了，他抓起一張飄落在腿上的紙，只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開始哆嗦。
「你……你怎麼會有這個？」
「這得問你的好姐姐啊。」我冷笑著看向大姨姐，「姐，你不是要借錢買車嗎？正好，警察馬上就到了，這50萬定期存款的事，還有趙鵬偽造簽名貸款的事，咱們去局子裡慢慢聊。」
「報……報警？」大姨姐手裡的筷子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林晚你瘋了？這是家務事！你至於嗎？」
「至於。」我看著這一家子瞬間從囂張變得驚恐的臉，心裡湧起一股巨大的快感，「這50萬是我爸媽的賣命錢，是豆豆的未來。你們敢動它，我就敢送你們去坐牢。」
「老婆，老婆你聽我解釋！」趙鵬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伸手想拉我的裙角，「我那是糊塗，我沒想真動，我就是想先借給姐周轉一下，我沒想真偷你的錢……」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就像避開什麼髒東西一樣。
「趙鵬，遲了。」我指著桌上那盤還沒動過的拍黃瓜，「這盤黃瓜，是我給你留的最後一點體面。既然你不要，那就別怪我掀桌子。」
門鈴再次響起。
這一次，不是親戚，是警察。
5.
大姨姐一家看到穿著制服的警察進門，剛才那股囂張勁兒全沒了。大姨姐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雙手拍著大腿喊著：「兒媳婦要逼死婆家人了啊！我不活了！」
但在警察嚴厲的呵斥下，並出示了趙鵬偽造簽名的初步證據後，她的哭聲戛然而止，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警察在現場核實了聊天記錄和銀行流水，確認涉嫌刑事犯罪，要帶趙鵬回去協助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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