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我快崩潰了,你回來好不好?」
「我知道錯了,我們好好談談。」
「只要你回來,什麼都好說。」
我依舊不回。
談?
有什麼好談的。
在他們眼裡,問題從來不是他母親和姐姐的自私貪婪,而是我的「不順從」。
他們想要的「談」,不過是想讓我回去繼續當那個免費保姆。
終於,在我入職半個月後,趙凱沒再發信息。
我以為他消停了。
結果晚上,婆婆王麗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她不知道從哪個親戚那裡要到了我的新號碼。
「林晚,你現在出息了,上班了是吧?」
她的語氣充滿了譏諷和不屑。
「聽說工資還挺高?」
「有事嗎?」我冷淡地問。
「當然有事!你既然上班掙錢了,那家裡的開銷,你就該多分擔一點!」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露出了真實的目的。
「我跟你說,從這個月開始,你的工資,必須上交一半給我,作為樂樂的育兒基金!」
我被她這番無恥的言論給氣笑了。
「憑什麼?」
「憑什麼?憑我是你婆婆!憑你嫁進了我們趙家!你花的每一分錢,都應該是我們趙家的!」
她吼得理直氣壯,仿佛這是天底下最天經地義的事情。
「趙靜養個孩子不容易,你這個當舅媽的幫襯一下怎麼了?再說了,這錢也不是白給你,等你以後有了孩子,我們也會幫你帶的!」
她畫的這個餅,又大又空。
我甚至能想像出她此刻唾沫橫飛的嘴臉。
「第一,我的工資是我自己掙的,跟趙家沒有一分錢關係。」
「第二,趙靜的孩子,應該由她自己負責,我沒有義務替她養兒子。」
「第三,我不會再回那個家了,所以也不勞煩您幫我帶孩子。」
我的話,一字一句,清晰地傳達過去。
電話那頭,是短暫的死寂。
隨即,爆發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的咒罵。
「你這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喪盡天良的東西!」
「我們趙家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娶了你這種攪家精!」
我默默地聽著,等她罵累了,喘氣的間隙,才緩緩開口。
「罵完了嗎?」
「罵完了我掛了。」
不給她任何回應的機會,我再次掛斷了電話。
手機扔在桌上,我看著窗外城市的夜景,心裡一片冰冷。
和這群人,已經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他們就像一群盤踞在我生活里的水蛭,只想吸食我的血肉,來滿足他們永不滿足的貪慾。
趙凱終究還是來了。
在我入職的第一個月月底,他拖著一個行李箱,出現在我公司樓下。
那天下午陽光很好,我正和同事討論一個項目方案,從會議室出來,就看到了他。
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襯衫,頭髮有些凌亂,眼下是濃重的黑眼圈,整個人看起來憔셔不堪。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顯得格格不入。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小晚。」
我停下腳步,看著他。
周圍有同事投來好奇的目光,我沖他們點點頭,示意他們先走。
「你怎麼來了?」我的語氣很平靜。
「我……我請了幾天假,來看看你。」他有些侷促地搓著手。
「我媽她……她也是被氣糊塗了,你別往心裡去。」
他又開始了他那套「和稀泥」的說辭。
我不想在公司大廳里和他爭論這些,便帶著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他一路上都在打量我。
我穿著一身得體的職業套裝,化著淡妝,頭髮盤在腦後,看起來幹練又精神。
這和我之前在家裡穿著圍裙,素麵朝天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的眼神里,有驚艷,有陌生,還有失落。
「你……變化挺大的。」落座後,他吶吶地說。
「是嗎?」我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人總是會變的。」
「小晚,我們回家吧。」
他終於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他伸出手,想來拉我的手,被我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他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這裡挺好的。」我說。
「好什麼好?你一個人在外面,無親無故的,多辛苦。」
他開始打溫情牌。
「你看你都瘦了。家裡的床不比這裡舒服嗎?我媽做的紅燒肉,你不是最喜歡吃嗎?」
他描繪著家的溫馨,試圖勾起我的懷念。
可惜,他口中的那個「家」,對我來說,早已經不是港灣,而是一個牢籠。
「趙凱,你不用說了。」
我打斷他。
「我不會回去的。」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為什麼?就因為我媽我姐?她們是我最親的人,我能怎麼辦?」
「是啊,她們是你最親的人。」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那我呢?我是什麼?」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晚上,他跟著我回了我的小公寓。
他大概是想用死纏爛打的方式讓我屈服。
公寓很小,只有一個房間。
我把沙發鋪開,冷冷地說:「你睡這裡。」
他看著這狹小的空間,眉頭皺得更緊了。
「小晚,你何必受這個苦呢?」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覺得苦。」
我抱著枕頭,準備去洗漱。
他突然從後面拉住我的手腕。
「小晚,我們結婚三年了,你真的要為了這點小事,就不要這個家了嗎?」
「小事?」
我猛地回頭,甩開他的手,積壓了許久的怒火,在這一刻終於有些壓不住了。
「趙凱,在你眼裡,我被逼著放棄事業,當一個全年無休的免費保姆,這是小事?」
「在你眼裡,你媽和你姐把我當成可以隨意使喚的工具,把我的人格和尊嚴踩在腳下,這也是小事?」
「在你眼裡,你每個月拿著我們共同的收入去補貼你那個好吃懶做、把日子過得一塌糊塗的姐姐,這還是小事?」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刀子,狠狠地扎向他。
他被我問得步步後退,臉色發白。
「我……我沒有……」
「你沒有什麼?」
我逼近一步,「你沒有默許嗎?你沒有縱容嗎?每一次你媽對我頤指氣使的時候,你在哪裡?每一次你姐把爛攤子甩給我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你只會說『她是我媽』,『她是我姐』,『你就多擔待一點』!」
「趙凱,你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你只是你媽的傳聲筒,你姐的提款機!」
他被我罵得狗血淋頭,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許久,他才頹然地坐在沙發上,抱著頭,聲音裡帶著哀求。
「那你想讓我怎麼樣?」
我看著他這副懦弱無能的樣子,心裡最後一點期望也熄滅了。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然後,我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你辭掉工作,來這個城市,我們重新開始。前提是,你必須和你那個原生家庭劃清界限。除了逢年過節的必要問候,經濟上、生活上,一刀兩斷。」
他的頭猛地抬了起來,眼神里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
「這不可能!我媽她……」
「那就第二個選擇。」
我平靜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字了。」
「房子、車子,我什麼都不要。我們好聚好散。」
茶几上那幾張薄薄的紙,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嘴唇哆嗦著,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絕望。
「小晚,你……你非要這麼絕情嗎?」
「絕情的不是我。」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
「是你們。」
「選擇權在你手上,明天早上之前,給我答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