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身體要緊啊。我和肖寒都要上班,照顧您不專業,萬一有個閃失,我們擔待不起。」
「請個專業的來,我們才放心。」
不到一個小時,家政公司就把人送來了。
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穿著乾淨制服,表情嚴肅的女人。
「你們好,我是張姐,以後負責王阿姨的日常起居和健康管理。」
這位張姐,果然是金牌級別的。
她一進門,就拿出了一套專業設備,給王秀蓮測了血壓、心率。
然後,她拿出一個本子,開始詢問王秀蓮的飲食習慣和作息。
王秀蓮被她這陣仗搞得一愣一愣的,只能老實回答。
張姐記錄完畢,推了推眼鏡,開始宣布她的「管理條例」。
「從今天開始,王阿姨的飲食,將由我全權負責。」
「三餐必須嚴格按照我制定的低鹽低脂營養餐來。」
「所有零食,特別是瓜子、花生這種高油脂的,全部禁止。」
她說著,就面無表情地將茶几上的一堆零食,全部收進了垃圾袋。
王秀蓮的眼睛都直了。
「作息方面,為了保證血壓穩定,必須早睡早起。」
「晚上九點,準時關電視,上床休息。」
「白天我會監督王阿姨進行適當的康復運動,每天至少一小時。」
張姐的條例,清晰、嚴格,不容置喙。
王秀蓮徹底傻眼了。
她想耍賴,想撒潑,但在張姐那專業又冷漠的眼神下,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接下來的日子,王秀蓮的「好日子」到頭了。
每天的飯菜,清淡得像水煮,一點油花都看不見。
她最愛的紅燒肉、炸雞,連影子都見不著了。
晚上八點五十,張姐就會準時站在電視機前,用一種「你再看一分鐘試試」的眼神盯著她。
王秀蓮只能悻悻地關掉電視,回房睡覺。
而小叔子肖明和妯娌李娟,蹭吃蹭喝的美夢也徹底破滅了。
張姐做的飯,永遠是精準的三人份。
他們想吃,可以,自己點外賣。
更絕的是,我將請保姆的發票,拍照發到了家族群里。
一個月一萬二。
我還特意@了小叔子肖明。
「肖明,媽主要是被你的事氣病的,這個錢,理應由你來出。我已經先墊付了,記得每個月按時轉給我。畢竟,孝順父母,是每個子女應盡的義務。」
我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天經地義。
肖明看到信息,差點把手機給砸了。
他一個月工資才幾千塊,哪裡拿得出一萬二?
他立刻在群里跳腳,說我不講情面,說我敲詐。
我沒有回覆。
但群里的其他親戚,風向卻變了。
「謝禾說得也有道理,誰惹的事誰負責嘛。」
「就是,肖明也該長大了,不能總啃老哥。」
肖明氣得在家裡大吵大鬧,找王秀蓮要錢。
王秀蓮被張姐折磨得快瘋了,哪裡還有心思管他。
這個家,從他們入侵的第一天起,就註定了雞飛狗跳的結局。
我每天下班回家,看著他們一個個愁眉苦臉、互相指責的樣子,心情無比舒暢。
這才是我想要的,熱鬧。
小叔子肖明拿不出一分錢,婆婆王秀蓮也實在受不了金牌保姆張姐的「魔鬼式」照顧。
一個星期後,這個臨時拼湊的大家庭,終於爆發了內訌。
肖明和李娟因為保姆費的事情,和王秀蓮大吵一架,指責她沒事找事,把他們也拖下水。
王秀蓮則罵他們不孝,白眼狼。
家裡天天上演全武行,吵得天翻地覆。
我看著這場鬧劇,覺得時機已經成熟。
在一個周末的晚上,我等所有人都吵累了,癱在沙發上喘氣的時候,緩緩開了口。
「我看,我們還是開個家族會議吧。」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把家裡的長輩,二叔、三姑他們都請過來。」
「大家當面把話說清楚,把帳算明白。」
「省得以後,再為這些事傷了和氣。」
王秀蓮一聽要請長輩,立刻來了精神。
在她看來,長輩們一定會站在她這個「受委屈」的母親這邊。
她立刻點頭同意。
肖寒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帶著擔憂,但我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這場鴻門宴,我早就準備好了。
家族會議,就定在我家。
周末那天,肖家的主要親戚都來了。
二叔是家族裡最有威望的長輩,為人還算公正。
三姑則是王秀蓮的親妹妹,出了名的和稀泥。
客廳里坐得滿滿當當,氣氛嚴肅。
王秀蓮率先發難,一上來就哭哭啼啼,控訴我的種種「罪行」。
從車厘子事件,到借錢風波,再到我請保姆「虐待」她。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被惡媳婦欺負的、可憐無助的老母親。
三姑在一旁幫腔,不停地指責我和肖寒不孝。
二叔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等她們表演夠了,我才不緊不慢地從房間裡拿出一個文件夾。
「各位長輩,既然今天把大家請來,就是為了評理。」
「媽說我計較,說我不孝,那我們就來看看,這些年,我到底計較了些什麼。」
我沒有哭訴,也沒有爭吵。
我只是打開文件夾,拿出裡面的一沓文件,分發給在座的每一個人。
那是一個帳本。
我親手做的帳本。
上面清清楚楚地記錄了,從我們結婚這三年來,為婆家花的每一筆大額開銷。
「結婚第一年,裝修款不足,婆婆說沒錢,轉頭給了小叔子五萬塊買車。這筆錢,是我們夫妻倆的婚前存款,有轉帳記錄。」
「第二年,小侄子上幼兒園,贊助費三萬,婆婆要求我們出。這是當時刷我信用卡的憑證。」
「第三年,也就是今年,公公六十大壽,我送了一萬兩千塊的按摩椅。婆婆給小叔子買了一萬塊的遊戲機,帳單在這裡。」
「還有每個月給公婆的兩千塊生活費,三年下來,是七萬二。」
「所有款項加起來,一共是十六萬四千塊。」
我平靜地陳述著事實,每說一筆,就在座的眾人臉上掃視一圈。
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們沒想到,平日裡看起來溫和忍讓的我,居然把每一筆帳都記得這麼清楚。
二叔的臉色越來越沉。
三姑也閉上了嘴,臉上滿是尷尬。
王秀蓮和肖明一家,臉色更是慘白如紙。
「我今天把這些拿出來,不是為了要回這筆錢。」
我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王秀蓮的臉上。
「我只是想讓大家評評理。」
「我謝禾,到底是真的不孝,還是被逼得無路可退?」
「這個家,到底是誰,在把它當成可以無限索取的銀行?」
我的話,擲地有聲。
客廳里,鴉雀無聲。
所有的指責和偏袒,在這份鐵證如山的帳本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王秀蓮那副偽善的面具,被我親手撕下,露出了底下貪婪自私的真面目。
這一刻,她真正在所有親戚面前,社會性死亡。
帳本像是一塊巨石,堵住了王秀蓮所有的狡辯。
她張口結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情急之下,她故技重施,開始撒潑打滾。
「我不管!我辛辛苦苦把兒子養大,他給我花點錢怎麼了!」
「這房子是我們肖家的!我是他媽,我想住就住!誰也管不著!」
她把矛頭指向了這套房子,這是她最後的依仗。
她篤定,只要拿捏住房子,就能永遠拿捏住我們。
然而,她失算了。
一直沉默的肖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他站起身,從我準備的文件夾里,抽出了最後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複印件。
「媽,你總說這房子是肖家的,沒錯。」
「但你可能不知道,這房子,到底是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