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沒有了咒罵和威脅,全是懺悔、道歉,和卑微的感情牌。
「老公,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回來吧,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把媽和我弟都趕走了,家裡現在很安靜,再也不會有人打擾我們了。」
「我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看在我們五年夫妻的份上。」
「我們的家不能就這麼散了,我一個人守著這個空房子,我好害怕……」
我一封未回。
螢幕上那些廉價的懺悔,在我看來,可笑至極。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知道,她在等我心軟。
而我,在等她徹底絕望。
這場耐力的比拼,我穩操勝券。
因為我知道,她快撐不住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的沉默,像一把無形的利劍,凌遲著林嵐最後的希望。
幾個月後,她徹底絕望了。
她看著這個空蕩蕩、冷冰冰,卻充滿了債務和屈辱回憶的家,終於第一次,開始真正地反思自己。
她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她毀掉的,不僅僅是一個家,更是那個曾經把她捧在手心裡,愛她如生命的男人。
那天晚上,我通過攝像頭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黑暗的客廳里,沒有開燈,坐了很久很久。
然後,她站起身,開始行動。
她賣掉了自己所有的名牌包包、首飾、化妝品,那些她曾經視若珍寶的東西,現在被她以極低的價格掛在二手網站上,只為換取一點微薄的生活費。
她開始拚命工作。
白天在公司做著最底層的文員工作,拿著微薄的薪水。
下班後,她又找了一份在24小時便利店的夜間兼職。
從晚上十點,到第二天早上六點。
她變得沉默寡言,臉上永遠帶著無法驅散的疲憊。
曾經那個光鮮亮麗、驕傲得像孔雀一樣的女人,如今被生活折磨得灰頭土臉,像一株被霜打過的蔫草。
一天夜裡,她接到了她姐姐的電話。
「嵐嵐啊,浩浩沒考上好大學,心情很不好,天天在家發脾氣。我想讓他復讀一年,你看……你能不能先支援一點復讀的費用?」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是那麼地理所當然。
我以為,林嵐又會像過去一樣,心軟,妥協。
但這一次,我錯了。
林嵐聽完,沉默了很久。
然後,她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平靜而堅決的語氣說:
「姐,我沒錢。我自己也要活下去。」
說完,她直接掛了電話。
掛掉電話的林嵐,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里,把臉埋在膝蓋里,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她在無聲地流淚。
這眼淚里,有悔恨,有絕望,但更多的是一種和過去徹底切割的解脫。
哭過之後,她從抽屜里,找出了那份被她放了很久的離婚協議。
她拿出筆,在「乙方」的位置上,一筆一划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嵐」。
這兩個字,她寫得異常用力,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把簽好字的協議裝進信封,寄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她給我發了最後一封郵件,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陳默,對不起。我簽字了。」
收到她寄來的、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時,我正在和周晴一起,看我們新房的設計圖。
我看著那兩個熟悉的字,心裡沒有絲毫波瀾。
我知道,這場持續了一年多的戰爭,我贏了。
贏得,乾脆利落。
兩年期滿。
我終於要「回國」了。
我和林嵐約在民政局門口,辦理最後的離婚手續。
那天,我開著一輛新買的黑色SUV,穩穩地停在了民政局門口。
我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定製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整個人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兩年不見,我不僅沒有被「非洲的艱苦生活」摧殘,反而因為規律的健身和愉悅的心情,比過去更顯年輕和挺拔。
林嵐比我先到。
她站在台階下,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T恤和牛仔褲,腳上一雙廉價的帆布鞋。
她的頭髮隨意地扎在腦後,露出一張蠟黃憔ें的臉,眼角的細紋和深刻的法令紋,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至少十歲。
我們對視的那一刻,我從她眼中看到了震驚,自卑,和一絲尚未泯滅的、可笑的期盼。
辦手續的過程很順利。
走出民政局大門,拿到了那本墨綠色的離婚證,我感覺自己的人生,終於翻開了全新的一頁。
林嵐卻叫住了我。
「陳默。」她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我們……真的不能復婚嗎?」她看著我,眼裡帶著最後的祈求,「我已經改了,我真的已經改了……」
我沒有說話。
我只是抬起手,對著不遠處的車,輕輕按了一下車鑰匙。
「嘀嘀——」
車燈閃了兩下。
車門應聲打開。
一道靚麗的身影,從副駕駛的位置上走了下來。
周晴穿著一條得體的米色連衣裙,化著精緻的淡妝,氣質出眾,落落大方。
她微笑著朝我走來,陽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為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她走到我身邊,非常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然後禮貌地,對著石化在原地的林嵐,點了點頭。
「你好。」
那一聲清脆的問候,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林嵐的臉上。
林嵐的視線,在我光鮮亮麗的西裝和周晴優雅得體的連衣裙之間來回移動,最後,落在了自己那雙洗得泛黃的帆布鞋上。
她眼神里的祈求,瞬間變成了震驚,然後是絕望,最後,化為了滔天的怨毒。
她終於明白了什麼。
「原來……你根本沒去外派……」
她的聲音在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一直在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像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
我笑了。
我伸手,輕輕扶住周晴的腰,將她攬進懷裡。
「現在才明白?」
「太晚了。」
我看著她那張因嫉妒和憤怒而扭曲的臉,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殘忍的話。
「恭喜你,林嵐。」
「從今天起,你自由了。」
林嵐徹底崩潰了。
她像個瘋子一樣衝上來,想撕扯我,想攻擊周晴。
「陳默你這個騙子!你毀了我!我要殺了你!」
我冷冷地避開她的手,周晴則一步上前,擋在了我的身前。
「這位女士,請你自重。」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侵犯的氣場,「你們已經離婚了,請不要再糾纏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個字,是壓垮林嵐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呆立在原地,眼裡的光徹底熄滅。
我拉著周晴上了車,發動引擎,沒有再看她一眼,絕塵而去。
後視鏡里,她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在原地崩潰大哭。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她。
不久之後,我聽說,她因為實在無力償還巨額的房貸和債務,最終還是把房子掛牌出售了。
但因為是急售,價格壓得很低。
賣掉房子,還清銀行的貸款,還清欠同事的錢,最後到她手上的,所剩無幾。
她想回娘家。
但她姐姐因為她當初沒有借錢給外甥復讀而記恨在心,對她冷嘲熱諷,拒之門外。
她的母親和弟弟,更是把她當成瘟神一樣,生怕她回來拖累他們。
那個她曾經用一切去守護的「原生家庭」,在她失去利用價值之後,毫不留情地拋棄了她。
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後來,我從前同事的口中零星聽到一些關於她的消息。
說她租在城中村一個陰暗潮濕的小單間裡,每天為了生計奔波,在不同的地方打著零工,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半點光彩,也再也不提前夫一個字。
至於她的那些「親人」,也並沒有因為擺脫了她而過上好日子。
她姐姐的丈夫在外跑車時出了意外,雖然人沒事,但車廢了,還賠了對方一大筆錢,家裡欠了一屁股債。
她的外甥張浩,復讀一年後依然沒考上什麼好學校,最後去了一個三流的專科,整日渾渾噩噩,前途黯淡。
小舅子林濤,因為賭博,被人打斷了腿,成了個瘸子,後半生都得在輪椅上度過。
一家人,因為失去了林嵐這個「提款機」,又遭逢變故,日子過得一地雞毛,整天為了錢吵得不可開交。
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我拉黑了所有可能帶來他們信息的人,徹底告別了那段不堪的過去。
因果報應,絲毫不爽。
他們每一個人,都為自己的自私、貪婪和愚蠢,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我和周晴的新家,很快就裝修好了。
是一個明亮、寬敞、充滿陽光的大平層,在我們一起精心挑選的小區里。
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我們對未來的共同期待。
我的事業蒸蒸日上,成為了公司的核心骨幹,年薪早已是我離開林嵐時的數倍。
周晴也在職場上不斷進步,她聰明、勤奮,很快就從實習生轉正,並成為了項目組裡不可或缺的一員。
我們是彼此的愛人,更是並肩作戰的最好戰友。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在我們新家的陽台上,我單膝跪地,拿出了那枚我準備了很久的戒指,向周晴求婚。
我告訴她,是她讓我知道了,什麼是真正健康的愛與尊重,是她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美好的、值得為之奮鬥的親密關係。
她笑著,流下了眼淚,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願意。」
我的父母對周晴非常滿意,他們為我終於能走出過去的陰霾,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而感到由衷的高興。
回望過去,那段令人窒息的婚姻,像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
我曾以為,我的人生就會在那樣的泥潭裡,慢慢腐爛,耗盡。
但現在,我站在溫暖的陽光下,身邊是我的愛人,腳下是我們共同打造的家,前方,是嶄新而充滿希望的人生。
是我親手終結了那個錯誤的過去。
也是我親手,開啟了屬於我的,真正的幸福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