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家人,前所未有地團結在了一起。
錢,像流水一樣花出去。
爸媽給的那三十萬,很快就見了底。
我和陳凱拿出了我們所有的積蓄,又跟親戚朋友借了一些。
最困難的時候,我們甚至想過賣房子,但被我爸嚴厲地制止了。
他說:"房子是你們的根,絕對不能動。我的命是撿回來的,多活一天都是賺。但要是為了我,讓你們沒了家,那我寧可現在就死了。"
他開始主動配合治療,積極鍛鍊身體,甚至還研究起了養生食譜。
那個曾經對生活失去希望的老人,眼裡重新燃起了光。
他常常對我說:"悅悅,爸現在努力活著,不是為自己,是為了你。爸要看著你,看著你以後的小孩出生,爸要給你帶孫子。"
每當這時,我都會笑著點頭,眼眶卻忍不住濕潤。
化療的間隙,我們會帶他去外灘看看夜景,去城隍廟吃小籠包。
他會像個孩子一樣,對這個繁華的大都市感到新奇。
我媽則會挽著他的胳膊,兩個人依偎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戀愛的模樣。
這段時間,雖然辛苦,雖然拮据,但我們一家人的心,卻靠得前所未有的近。
我們不再有秘密,不再有隱瞞。
每天晚上,我們會聚在一起,聊聊白天的趣事,規劃一下明天的生活。
小小的出租屋裡,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我終於明白,家是什麼。
家不是一個房子,不是一桌飯菜。
家是,無論遇到多大的風雨,我們都緊緊地站在一起,彼此支撐,彼此溫暖。
家是,我永遠不會放棄你,你也永遠不會放棄我。
弟弟林帆也在這期間,把他的女朋友帶到了上海給我們看。
是個很善良、很體貼的姑娘,她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後,不僅沒有退縮,反而主動提出,要把他們的婚期推後,先把錢拿出來給我爸治病。
那一刻,我看著弟弟和他女朋友,看著我爸媽臉上欣慰的笑容,我覺得,所有的苦難,都值得了。
10
一年後的春節,我們沒有回老家,而是在上海的出租屋裡過的。
房子不大,但被我們裝飾得年味十足。
陳凱和弟弟貼著春聯,我和媽媽、弟媳在廚房裡忙活著,準備年夜飯。
我爸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精神矍鑠地看著電視里的春節聯歡晚會,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
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好,雖然還需要定期治療,但日常生活已經和常人無異。
他甚至還胖了一點,臉上有了血色。
這個年,我們家真真正正地"擠"在了一起。
六個人,擠在一個不到五十平米的小房子裡,卻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熱鬧、最幸福的一個春節。
吃年夜飯的時候,我爸舉起酒杯,他看著我們,眼眶有些濕潤。
"去年這個時候,"他緩緩開口,聲音有些哽咽,"我對悅悅說,讓她明年別回來了。那是我這輩子,說過最混帳,也最違心的話。"
他轉向我,眼神里充滿了慈愛和歉意:"悅悅,我的孩子,爸對不起你。"
"爸,別這麼說,我都懂。"我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不,你不懂。"他搖了搖頭,"我以前總覺得,我是一家之主,我應該為你們撐起一片天。我病了,天塌了,我就想著,把你們推出去,別被我這破房子砸到。可我忘了,我們是一家人,天塌下來,是要一起扛的。"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舉起酒杯:"今年,我想對你說,孩子,謝謝你回家。謝謝你,沒有聽我那句混帳話。謝謝你,把我們這個家,又重新撐了起來。"
"從今以後,我們家在哪兒,不是看房子在哪兒,而是看我們一家人,在哪兒團聚。只要我們在一起,這個家,就永遠不會擠。"
說完,他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們也紛紛舉起酒杯,滾燙的液體滑入喉中,溫暖了整個身體。
窗外,是璀璨的煙花和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窗內,是我們一家人幸福的笑臉。
飯後,我爸又把我拉到一邊,像去年一樣,塞給我一個紅包。
這次的紅包很薄,裡面只有一張嶄新的一百元。
他握著我的手,笑著說:"孩子,拿著。這是爸給你的壓歲錢。明年,還要回家。"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但我知道,這一次,是幸福的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