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警」兩個字，再次像一盆冷水，澆在了婆婆的頭上。
她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臉上血色褪盡。
她當然知道這不是P的。
那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兒子和女兒，那熟悉的對話語氣……一切都真實得讓她無法辯駁。
「哇——」
一聲悽厲的哭嚎打破了僵局。
張悅癱在地上，終於徹底崩潰了。
她不再是那個巧言令色、扮演無辜的小白花，而是像一個被扒光了偽裝的小丑，嚎啕大哭起來：「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媽……」
她抱著婆婆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婆婆看著腳下這個不成器的女兒，又看看螢幕上那個親手策劃了這一切的兒子，再看看我這個手握「天譴」般證據的兒媳婦，一張老臉青白交加，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揚起的手，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打女兒？
現在打她又有什麼用？
我沒有理會這對抱頭痛哭的母女。
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電視螢幕上，張偉那幾行冰冷的文字。
「一個外地人，給她點錢就能打發了。」
這句話，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里盤旋。
我掏出手機，沒有絲毫猶豫，再次撥通了張偉的電話。
這一次，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又怎麼了！不是說了等我回去嗎？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張偉的語氣比上一次更加暴躁。
或許在他看來，我已經拿了他承諾的「封口費」，就不該再來煩他。
「張偉，」我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解釋什麼？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錢我……」
「解釋一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張悅當了我的鐲子？」我打斷了他，「解釋一下，什麼叫『一個外地人，給她點錢就能打發了』？」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寂。
我能清晰地聽到他陡然加重的呼吸聲。
沉默，持續了足足十幾秒。
這十幾秒里，我甚至能想像出他此刻臉上血色褪盡，驚慌失措的表情。
「你……你怎麼知道的？」他的聲音乾澀而沙啞，充滿了不敢置信。
「我在客廳，」我一字一頓，聲音像從冰窖里撈出來一樣，「當著你媽，你妹妹的面，問你。」
說著，我按下了手機的免提鍵。
「張偉，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因為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會和我手裡的證據，進行比對。」
我冰冷的聲音，和背景里張悅壓抑不住的哭聲，以及婆婆粗重的喘息聲，一同通過免提，清晰地傳到了電話那頭。
「林晚……你……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張偉的聲音徹底慌了，他開始語無倫次，「小悅她……她還小，她是一時糊塗……我只是……我只是想先把事情壓下來，我們回家……回家慢慢說好不好？我……我馬上就回去！」
「呵。」我發出一聲冷笑，笑聲里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嘲諷，「還小？張悅今年二十四歲了，不是四歲！她懂得當掉我八萬塊的金鐲子去買奢侈品，懂得賊喊捉賊栽贓給我，懂得向你求助讓你來『擺平』我！
她哪裡小了？
張偉，你把我當傻子耍了三年，是不是覺得特別有成就感？」
「沒有！我沒有！晚晚，你相信我！」他急切地辯解著，「我只是太在乎這個家了！我不想家裡人吵架……我……」
「你在乎這個家？」我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你在乎的，是你的面子，是你媽，是你妹妹！這個家裡，什麼時候有過我林晚的位置？在你眼裡，我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意欺騙、用錢打發的工具人！」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積壓了三年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張偉！你和你的家人，合起伙來，把我當成一個賊來審判！你讓我賠錢，讓我息事寧人！你背地裡給你妹妹出謀劃策，轉錢安慰，讓她放心大膽地汙衊我！你做這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也是你的妻子？我林晚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電話那頭，張偉徹底啞火了。
我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劍，刺穿了他所有虛偽的辯解。
他無話可說。
因為，證據確鑿，他無從抵賴。
07
客廳里的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張悅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變成了低低的啜泣。
婆婆則像一尊石像，僵坐在沙發上，臉色灰敗，眼神空洞，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電話那頭，張偉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會再次掛斷電話。
「晚晚……對不起。」
終於，他沙啞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這三個字，輕飄飄的，卻又無比沉重。
「對不起？」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張偉，你的『對不起』，是為哪一件？
是為了縱容你妹妹偷我的東西？
是為了和你妹妹合夥栽贓我？
還是為了那句『一個外地人，給她點錢就能打發了』？」
「我……我都是……」他還在試圖辯解，「我當時也是急糊塗了……小悅她哭著求我，我沒辦法……」
「沒辦法？」我冷笑著打斷他，「你沒辦法，所以就犧牲我？你沒辦法，所以就心安理得地踐踏我的尊嚴？張偉，這不是沒辦法，這是你的選擇。在你心裡，你妹妹的錯誤，比你妻子的清白更重要。你們張家的臉面，比我這個外地媳婦的死活更重要。這，就是你的選擇。」
我的話，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他所有溫情脈脈的偽裝，露出底下自私、懦弱的內核。
他再次沉默了。
我深吸一口氣，不再跟他廢話。
我對著手機，平靜地說道：「張偉，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現在正式通知你，第一，把你妹妹當掉我的那對金鐲子，原價贖回來，或者，賠償我八萬塊錢，一分都不能少。第二……」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沙發上那對失魂落魄的母女，最後落回電視螢幕上那刺眼的聊天記錄上。
「第二，我們離婚吧。」
「離婚」兩個字一出口，整個客廳仿佛被投下了一顆炸彈。
婆婆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失聲叫道：「不行！不能離婚！」
癱在地上的張悅也忘了哭，震驚地抬起頭看著我。
電話那頭的張偉，更是如同被雷劈中一般，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破音的尖利：「你說什麼？！林晚！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離婚。」我重複了一遍，語氣平靜而堅定，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這個充滿了謊言、算計和背叛的家，我一秒鐘也不想再待下去了。這個視我為外人、可以隨意犧牲我的丈夫，我不要了。」
「林晚！你別衝動！」張偉徹底慌了，他在電話那頭咆哮著，「就為這點小事，你就要離婚？你把婚姻當什麼了？我不同意！我絕不同意！」
「小事？」我反問，「張偉，在你眼裡，聯合家人設局陷害自己的妻子，是小事？那在你心裡，什麼是大事？是不是非要等我被你們逼死，才算大事？」
我的質問讓他啞口無言。
「林晚，你別鬧了，你冷靜一點，我馬上就回家，我們當面談，好不好？你別嚇我……」他的聲音軟了下來，帶上了哀求的意味。
就在這時，婆婆突然沖了過來，一把搶過我手裡的手機，對著話筒哭喊道：「兒子！你快回來啊！林晚她瘋了！她要毀了這個家啊！你快回來勸勸她！媽給你跪下都行啊！」
說著，她竟然真的「撲通」一聲，朝我的方向跪了下來。
這一跪，徹底把我噁心到了。
剛才還指著我鼻子罵我是賊的婆婆，現在為了阻止我離婚，竟然能毫不猶豫地跪下。
她的膝蓋，和她的尊嚴一樣，廉價得可笑。
她不是在懺悔，她是在用「下跪」這種方式來對我進行道德綁架，是想保住她兒子的婚姻，保住他們張家的臉面。
我冷漠地看著她，沒有去扶，甚至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她。
「媽！你幹什麼！你快起來！」電話里傳來張偉驚慌失措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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