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求求你,救救我……」病床上,林晚面色慘白如紙,枯槁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角,眼中滿是哀求。
「醫生說手術費要五十萬,我們把錢湊一湊,好不好?你先借一點,我以後一定還你……」我靜靜地看著她,這個我愛了五年的女人,心中卻是一片死寂的冰原。
我沒有說話,只是從公文包里,緩緩拿出了一份文件,輕輕放在了她顫抖的手邊。
那不是銀行卡,也不是支票,而是一份標題刺眼的——《離婚協議書》。

01
半年前,我們那個被陽光和歡笑填滿的家,第一次被陰霾籠罩。
那天我剛下班,還沒來得及換鞋,就被客廳里壓抑的氣氛凍結在原地。
岳父岳母一臉愁雲地坐在沙發上,林晚雙眼紅腫,而她的寶貝弟弟林強,則像一隻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跪在地上。
「姐夫,你一定要救救我!這一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林強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膝行兩步爬過來,抱住了我的腿。
一股煙酒和霉味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皺了皺眉,把他推開:「又賭了?」
林強不敢看我,把頭埋得更低。
岳母抹著眼淚開了口:「陳峰啊,小強他也是一時糊塗,被人設了套,在外面欠了一百萬的高利貸。那些人說了,三天內不還錢,就要……就要他一隻手啊!他就這麼一個兒子,我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毀了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百萬。
對於我們這個普通的工薪家庭,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我和林晚結婚五年,省吃儉用,把所有的積蓄都投進了我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裡,月供還沒還完,哪裡來的一百萬?
林晚拉住我的手,聲音帶著哭腔:「老公,我知道這很難,但是那是我親弟弟啊,我不能不管他。我們……我們把房子賣了吧。這是我們唯一的辦法了。」
「賣房子?」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聲音都有些變調,「晚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是我們唯一的家!賣了我們住哪裡?」
「我們可以先租房子住,」她急切地說,「等小強緩過來了,他會還錢的,到時候我們再買一套新的,更好的!老公,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他還?他拿什麼還?」我怒不可遏,「這些年他從我們這裡拿走的錢還少嗎?哪一次他還過?你清醒一點!」
「陳峰你怎麼說話的!」岳父猛地一拍茶几,站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老婆的弟弟有難,你眼睜睜看著不管?當初晚晚嫁給你,真是瞎了眼!我們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就換來你這麼個白眼狼?」
「爸,你別說了!」林晚哭著阻攔,卻又轉向我,「老公,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發誓!只要你這次幫他,我以後再也不管他了。房子賣了,我們還能再掙,可小強的命只有一條啊!」
一家人,一唱一和,聲淚俱下。
我看著林晚那張梨花帶雨的臉,看著她眼中那份理所當然的懇求,心中某個地方,好像有什麼東西徹底碎了。
結婚五年,我自問對她、對這個家仁至義盡。
她喜歡名牌包,我省下自己的煙酒錢給她買;她父母身體不好,我跑前跑後比親兒子還勤快;她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三天兩頭來打秋風,小到幾百,大到幾萬,我哪次沒有滿足她?
我以為我的愛和包容,能換來她的體諒和珍惜。
可現在我明白了,在他們一家人眼裡,我永遠是個外人。
我的家,我的財產,都是可以隨時為她弟弟犧牲的資源。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客廳里只剩下林晚壓抑的抽泣聲。
他們都以為我在猶豫,在掙扎。
岳母甚至又開始新一輪的哭訴:「我苦命的兒子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啊……」
終於,我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林強的怯懦,岳父的蠻橫,岳母的刻薄,以及林晚眼中那最後一絲期待。
「好。」我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字。
客廳里瞬間安靜了。
林晚的臉上綻放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她撲過來抱住我:「老公,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最愛我了!」
岳父岳母也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林強更是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起來給我道謝。
他們都沉浸在喜悅中,沒人注意到我眼神深處那片徹骨的寒意。
他們不知道,在我說出那個「好」字的瞬間,我不是選擇了妥協,而是啟動了我對這段婚姻的,最終審判。
我默默打開了口袋裡手機的錄音鍵,將這滿屋子的醜陋嘴臉,連同我那顆死去的心,一同封存了起來。
02
賣房子的過程快得超乎想像。
林晚一家像是生怕我反悔,第二天就聯繫好了中介。
買家是一對急著給孩子落戶上學的年輕夫妻,願意全款,價格上稍微壓了一點,九十八萬,我們點頭同意了。
簽合同那天,當中介把筆遞給我時,我看到林晚緊張地攥著拳頭,手心全是汗。
我面無表情地接過筆,在夫妻共同財產處置的聲明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我落筆的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林晚和陪同前來的岳母,臉上同時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那是一種目的達成的、毫不掩飾的喜悅。
錢款到帳很快,一百萬,扣除中介費和一些雜項,幾乎分文不差。
錢剛到帳,林晚就迫不及待地轉給了林強。
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轉帳成功頁面,她笑得像個孩子,抱著我開心地說:「老公,謝謝你,我們家的大功臣!你放心,等弟弟的生意走上正軌,我們很快就能買回自己的房子了!」
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生意?
一個賭徒,能有什麼生意?
這不過是她自欺欺人的謊言。
我們搬離了那個承載了我們五年回憶的家。
打包行李的時候,我看著牆上我們親手掛上的婚紗照,照片里的我們笑得那麼燦爛。
可如今,那笑容看起來卻無比諷刺。
林晚興致勃勃地規划著未來,說租的房子雖然小,但也是我們新生活的開始。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將屬於我的東西,一件件裝進箱子裡。
我的個人證件、我的幾件衣服、我的電腦,還有我這幾年悄悄存下的,一筆她永遠不知道的私房錢。
我們搬進了一個三十平米的老舊出租屋,一室一廳,陰暗潮濕。
巨大的落差讓林晚有些不適應,但一想到「拯救」了弟弟,她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安慰我說:「老公,委屈你了,不過沒關係,我們年輕,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我看著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如此陌生。
她毀掉了我們的家,卻還能心安理得地規划著我們的未來。
在她的世界裡,似乎只要她一句話,我就會無條件地為她和她的家人付出一切。
搬家後的日子,我變得更加沉默。
我以公司加班為由,每天早出晚歸。
林晚以為我是為了我們的小家在努力奮鬥,對我噓寒問暖,偶爾還會愧疚地說對不起我。
她不知道的是,我所謂的「加班」,是在為我的離開做準備。
我用我那筆私房錢,悄悄地註冊了一家小公司,利用我的人脈和專業知識,開始接一些私活。
我租了一個小小的辦公室,白天在原單位上班,晚上就去我自己的「秘密基地」,為自己的未來鋪路。
我像一隻耐心的蜘蛛,在黑暗中悄悄地織著自己的網。
這張網,不僅是為了捕捉我的新生,更是為了困住那個親手毀掉我一切的人。
我在等一個時機,一個讓她為自己的愚蠢和自私,付出最慘痛代價的時機。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