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努力。」我由衷地說。
「其實還好啦，主要是運氣好。記得我第一個大項目嗎？就是市中心那個商場的裝修工程，那個項目讓我賺了第一桶金。」
車子繼續前行，路過了我們的母校、以前常去的小吃街、曾經約會的公園...每一處都勾起了我的回憶。
「這些年，家鄉變化真大。」我感嘆道。
「是啊，」父親在后座說，「政府這幾年大力發展，招商引資，城市面貌煥然一新。你弟弟也趕上了這波發展的機遇。」
「爸，您和媽這些年身體還好吧？」我問道。
「挺好的，就是有點兒高血壓，不礙事。你弟弟每個月都帶我們去醫院檢查，吃藥也按時。」
聽著父親的話，我心裡有些愧疚。自己工作忙，很少打電話回家，更別說關心父母的健康了。
中午時分，我們來到了一家高檔餐廳。弟弟熟練地點了幾道招牌菜，看樣子經常來這裡。
「姐，你在上海工作這麼多年，應該攢了不少錢吧？」弟弟再次提到了這個話題。
「還行吧，」我還是那個回答，「夠自己花。」
「那你有沒有想過投資啊？」弟弟興奮地說，「我認識幾個做投資的朋友，收益不錯，要不要我介紹給你認識？」
「投資啊...」我猶豫了一下，「我對這方面不太了解。」
「沒關係，有我幫你把關。」弟弟信心滿滿地說，「我朋友做的那個項目，年收益率能到15%呢。」
「再說吧。」我含糊地回應。
「對了，」弟弟話鋒一轉，「爸，媽，我有個事要跟你們商量。」
「什麼事啊？」父親問道。
「我想再買一套房子，」弟弟說，「就在我們小區旁邊的那個新樓盤，位置特別好，將來升值空間大。」
「你現在這房子不是挺好的嗎？」我忍不住問道。
「這房子當然好，但那個樓盤是投資用的，」弟弟解釋道，「等過幾年，價格漲上去了就賣掉，賺個差價。」
「要多少錢？」母親問。
「首付大概需要100萬左右。」弟弟說，「我手頭有點緊，想問問爸媽能不能支持一下。」
我聽到這裡，幾乎驚掉了下巴。弟弟剛買了一棟洋房，現在又想買新房子，還要父母出錢？
「爸媽有這麼多錢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爸退休金加我的退休金，這些年也攢了一些，」母親說，「不過沒有那麼多。」
「那我看看能不能再湊一些，」弟弟說，「畢竟這是個好機會，錯過了就沒了。」
父親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和你媽商量一下吧。不過兒子要發展，做父母的肯定要支持。」
我低下頭，心裡五味雜陳。父親的話里透露著對弟弟無條件的支持，而我，似乎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待遇。
「姐，你怎麼不說話了？」弟弟注意到了我的沉默。
「沒什麼，」我勉強笑了笑，「只是覺得你發展得很好，為你高興。」
「那當然了，」弟弟驕傲地說，「我可是爸媽的希望啊！」
「是啊，」父親笑著接話，「你弟弟從小就聰明，做事情有魄力，不像你那麼保守。」
一句「不像你那麼保守」，讓我心裡一沉。在父親眼裡，我的謹慎和務實竟然成了缺點。
吃完午飯，我藉口有些累，讓弟弟送我回家休息。路上，我默默地看著窗外，心裡的落差感越來越強烈。
「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弟弟關切地問道。
「沒事，可能是昨天旅途太累了。」
「那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我們一家人去外面吃飯。」
回到弟弟家，我獨自一人上了三樓的客房，鎖上門，坐在床邊發獃。手機里的銀行APP還停留在昨晚查看的頁面，75萬元的數字刺痛著我的眼睛。
這些年，我省吃儉用，加班加點，為了攢下這筆錢給父母養老。可現在看來，父母似乎並不需要我的這份心意。弟弟早已在父母身邊創造了優渥的生活條件，而我，卻成了那個遠在他鄉，被家人遺忘的人。
我打開手機相冊，翻看著這些年拍的照片。大多是工作場景、出差途中的風景，很少有家人的合影。而弟弟的朋友圈裡，卻滿是和父母的合影、全家出遊的照片。
一滴眼淚悄悄滑落，我急忙擦去。在這個家裡，我似乎變成了局外人。
晚上，弟弟帶著全家去了城裡最高檔的一家酒店用餐。餐廳里觥籌交錯，弟弟時不時和路過的人打招呼，看起來很有人脈。
「這是我姐，在上海工作，」弟弟向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介紹我，「李總，上次你不是說公司要找財務總監嗎？我姐就是做這個的，經驗豐富。」
「是嗎？太巧了，」那位李總熱情地看著我，「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公司看看？待遇肯定比上海還好。」
「謝謝您的好意，」我禮貌地回應，「不過我在上海的工作還算穩定，暫時沒有換工作的打算。」
「那太可惜了，」李總遺憾地說，「不過如果改變主意了，隨時歡迎。」
李總離開後，弟弟有些責備地看著我：「姐，你怎麼拒絕得這麼乾脆？李總的公司可是我們這最好的企業之一，能進去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
「我只是...覺得貿然換工作不太好。」
「哎，你就是太保守了，」弟弟搖搖頭，「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你總這麼猶豫，好機會都會錯過的。」
我沒有反駁，只是低頭喝湯。
父親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緒，拍拍我的肩膀說：「囡囡，你弟弟是為你好。你年紀也不小了，一個人在外地工作生活，父母都擔心。如果能回來工作，大家都放心。」
「是啊，」母親也跟著說，「你看你弟弟，工作穩定，家庭美滿，生活條件這麼好。你要是回來，我們一家人就都團聚了。」
我勉強笑了笑，沒有接話。心裡卻在想，在父母眼中，弟弟的生活才是成功的標準，而我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似乎一文不值。
晚餐結束後，弟弟開車送我們回家。路上，他收到了一個電話，接起來後語氣立刻變得恭敬：「王總，是的，明天那批材料一定到位...價格的問題您放心，我已經和供應商談好了...好的，沒問題。」
掛斷電話後，弟弟對父親說：「爸，這是一個大單子，如果做好了，下個月就能有一筆不小的收入。」
「好，好，」父親滿臉欣慰，「兒子有出息，做父母的就放心了。」
我看著車窗外閃過的霓虹燈，心裡越發感到孤獨和失落。
03
春節前的幾天，家裡開始忙碌起來。母親和弟媳在廚房準備年貨，父親和弟弟則負責裝飾房子。我主動提出幫忙，卻總是被告知「你是客人，休息就好」。
這種被當作客人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明明是自己的家，卻仿佛成了外人。
一天下午，我正在幫母親擇菜，弟弟匆匆回來，臉上帶著焦慮的表情。
「出什麼事了？」父親問道。
「工程上出了點問題，」弟弟低聲說，「一批材料質量不合格，需要重新採購，但資金周轉不開了。」
「需要多少錢？」父親立刻問道。
「大概50萬吧，」弟弟苦笑著說，「我已經想辦法籌了一部分，還差30萬。」
我的心一緊。30萬，對我來說不是小數目，但對於我為父母準備的75萬養老金來說，還在承受範圍內。我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我和你媽商量一下，」父親說，「看看能不能幫你解決。」
「爸，您和媽的錢是養老用的，」我忍不住說道，「不能輕易動用。」
「什麼養老不養老的，」父親有些不悅，「你弟弟現在遇到困難，做父母的當然要幫忙。再說了，你弟弟這麼孝順，我們有什麼不放心的？」
「姐，你別擔心，」弟弟看著我說，「我只是暫時周轉不開，最多一個月就能還上。」
我還想說什麼，母親已經做了決定：「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去銀行取錢。」
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父母要拿出30萬幫弟弟周轉，而我手上有75萬，卻一直沒有告訴他們。我到底該不該說出來？如果說出來，這筆錢還會是父母的養老金嗎？還是會變成弟弟生意上的周轉資金？
第二天一早，我決定和母親單獨談談。趁著弟弟和父親出門辦事，我拉著母親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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