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那個是你家嗎？」坐在計程車上，小侄女指著窗外一棟氣派的洋房問道。
「不是啊，咱家是前面那個小院子。」我的聲音有些遲疑。
「可是爺爺說舅舅家就住這裡啊？」小侄女疑惑地抬頭。
計程車緩緩停在了那棟洋房前，我愣住了。司機催促著卸行李，遠處，弟弟推開大門，笑容燦爛地揮手。父親從他身後探出頭來，滿臉自豪：「囡囡回來啦！你弟弟的新家，怎麼樣？」
我提著行李的手微微顫抖，腦海中閃過那張自己存了十年的存摺——75萬，我悄悄為父母準備的養老金。那是我從未向家裡人提起過的秘密。
01
春節的腳步近了，連續工作了三個春節的我，今年終於能踏上回家的旅途。十年前離開家鄉，我已經三年沒有回過老家了。站在機場的候機大廳，我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手機里和弟弟的對話。
「姐，我來接你吧？」弟弟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背景音嘈雜，似乎是在工地上。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自己打車回家就行。」我說。
「那好吧，到了給我打電話，地址發你手機上了。」
掛斷電話後，我收到了弟弟發來的地址。這個地址有些陌生，並不是我記憶中的家。想著可能是父母搬家了，也沒太在意。
航班在下午四點準時起飛，窗外的雲層漸漸變成了燦爛的金色，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在上海工作的這些年，我從一名普通的會計成長為公司的財務總監。雖然工作繁忙，但薪資待遇不錯。每個月，我都會將收入的一部分存起來，這是我為父母準備的養老金，已經積攢了75萬。
這筆錢是我的秘密，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父母和弟弟。在我的計劃中，等父母真正需要養老的時候，這筆錢將是我送給他們最好的禮物。我清楚地記得，在我決定攢這筆錢的那一年，父親剛剛從工廠退休，母親的身體也開始出現各種小毛病。看著他們日漸蒼老的面容，我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讓他們安享晚年。
飛機平穩地降落在家鄉的機場。剛剛打開手機，一連串的微信消息就涌了進來。
「姐，到了沒？」是弟弟的消息。
「剛下飛機，馬上打車回家。」我回復道，心中有說不出的期待和喜悅。
從機場到弟弟發給我的地址大約需要四十分鐘。坐在計程車上，我看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風景，不由得感慨萬千。家鄉變化真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曾經的荒地上建起了整齊的住宅小區，路邊的小攤也變成了現代化的購物中心。
計程車拐進了一條寬闊的馬路，兩側是成排的洋房別墅，綠化帶整齊漂亮，環境格外安靜優雅。這是城市的富人區，我不明白弟弟為什麼要我來這裡。難道是父母搬到了親戚家過年？
「師傅，你確定是這個地址嗎？」我忍不住問道。
「您看，導航顯示就是這裡，幸福里18號。」師傅指著導航螢幕說。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棟三層洋房前，外觀典雅大氣，前院種著幾棵小松樹，院子裡還停著一輛看起來不便宜的SUV。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侄女天真的提問。
當弟弟笑容滿面地從那棟洋房中走出來迎接我時，我的心情已經從困惑轉變為震驚。這不可能是租來的臨時住所，從弟弟和父親的表情來看，這就是他們的家。
「姐，你終於回來了！」弟弟上前接過我的行李，熱情地擁抱了我。
「這是...」我還沒問完，父親已經走了過來。
「囡囡，快進來看看你弟弟的新房子，去年剛裝修好的，一家人終於住上好房子了！」父親拉著我的手，滿臉驕傲。
母親站在門口，一臉笑容地招呼著：「快進來吧，飯菜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呢！」
我機械地點點頭，跟著他們走進了房子。寬敞的客廳，明亮的落地窗，精緻的裝修，處處彰顯著主人的品味和經濟實力。弟弟的妻子小麗從廚房裡走出來，熱情地跟我打招呼。
「姐，你來啦，路上累不累？」
「還行。」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房子...什麼時候買的？」
「去年夏天，」弟弟笑著說，「當時看到這個小區在搞活動，價格比市場價低了不少，就趕緊定下了。」
「多少錢？」我忍不住問道。
「400多萬吧，首付150萬，剩下的貸款。」弟弟說這話時很自然，仿佛這只是一件小事。
150萬的首付，加上豪華的裝修和那輛新車，怎麼也得200多萬。弟弟是做建築工程的，雖然這幾年生意還不錯，但能拿出這麼多錢？
晚餐很豐盛，桌上擺滿了各種美食。父母和弟弟一家人談笑風生，唯有我心不在焉，思緒飄忽。
「姐，嘗嘗這個紅燒肉，是媽特意為你做的。」弟弟夾了一塊肉放在我碗里。
「謝謝。」我勉強笑了笑，「爸媽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弟弟搶著回答，「我們就住在隔壁，照顧他們很方便。每天早上我上班前送小瑤上學，順便帶爸媽去附近的公園鍛鍊，晚上下班再接他們回來。」
「是啊，你弟弟孝順著呢，」母親接過話頭，「前年我那次住院，都是他請假照顧的。」
我點點頭，心裡有些酸澀。我在上海拚命工作，省吃儉用為父母攢養老錢，而弟弟卻在家鄉買了洋房，每天陪在父母身邊。
「姐，你在上海工作這麼多年，應該存了不少錢吧？」弟媳小麗突然問道。
「還行吧，勉強夠自己花。」我含糊地回答。
「上海房價那麼貴，你有想過買房嗎？」父親問道。
「暫時沒有，」我搖搖頭，「一個人住，租房也挺好的。」
「那可不行，」母親擔憂地說，「女孩子在外面，還是要有個自己的房子才踏實。」
「是啊姐，要不要考慮回家鄉發展？」弟弟建議道，「我認識幾個朋友，在這邊做生意不錯，可以幫你介紹。」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低頭扒著碗里的飯。
飯後，弟弟帶我參觀了整個房子。三層樓共六個房間，每個房間都裝修得溫馨舒適。父母住在一樓的主臥，方便出入；二樓是弟弟一家三口的空間；三樓有兩間客房和一個書房。
「這間是給你準備的，」弟弟指著三樓的一間客房，「以後回來就住這裡，想住多久都行。」
我環顧著這間布置精緻的客房，心中五味雜陳。
「弟弟，你是怎麼...」我欲言又止。
「怎麼什麼？」
「沒什麼。」我搖搖頭，「只是有點意外，你這麼年輕就有了這麼好的房子。」
「運氣好吧，」弟弟笑著說，「這幾年接了幾個大項目，賺了點錢。再說了，不也是為了爸媽能住得好點嘛。」
我沉默了。是啊，為了爸媽能住得好點。我呢，只顧著在遠方攢錢，卻忽略了父母更需要的陪伴。
晚上，躺在客房柔軟的床上，我輾轉難眠。窗外是安靜的別墅區，偶爾傳來幾聲蟲鳴。我掏出手機，打開了銀行APP，看著那個存了75萬的帳戶餘額，心情複雜。這些年的省吃儉用，加班加點，為的是什麼？而弟弟，卻已經給父母創造了這麼好的生活環境。
我翻身看向窗外的月光，眼眶微微濕潤。
02
第二天一早，我被窗外的鳥叫聲喚醒。收拾好自己，下樓時發現全家人已經在餐廳等著了。
「囡囡，快來吃早飯。」母親熱情地招呼我，桌上擺著熱騰騰的豆漿和剛出鍋的小籠包。
「謝謝媽。」我在餐桌前坐下，「這麼早就準備好了啊。」
「你弟弟一大早去買的，」父親笑著說，「知道你喜歡吃老王家的小籠包，特意開車去排隊買的。」
我看了眼弟弟，他正忙著給女兒夾菜。
「姐，昨晚睡得好嗎？」弟弟問道。
「很好，床很舒服。」我回答。
「那就好。對了，今天我請了假，打算帶你去看看咱們家鄉的變化。」
早飯後，弟弟開車帶我和父母出門。車子駛出別墅區，穿過繁華的商業街，來到了我們以前住的老小區。那棟老舊的六層樓房依然矗立在那裡，只是外牆多了些歲月的痕跡。
「記得嗎？那是你以前的房間窗戶。」弟弟指著三樓的一扇窗戶說。
「嗯。」我點點頭，心中泛起一絲懷念。
「你走後沒多久，我就開始接工程了，」弟弟繼續說，「剛開始很辛苦，有時候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但挺過來了，生意慢慢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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