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裝得真像。」她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不知情？你和他是一夥的，對不對？」
「我和誰是一夥的？」
「別裝了！」她幾乎是在吼叫，「你和你姐夫！你們背著我有聯繫，對不對？是他告訴你親子鑑定的事的，對不對？」
我震驚地看著她，「你知道親子鑑定的事？」
她的表情一瞬間凝固了，然後是一種奇怪的釋然，「原來你真的不知道。」
我們面面相覷，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詭異的尷尬。
「大姐，」我小心翼翼地說，「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她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我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氣氛凝重。
「三個月前，」她開口，聲音沙啞，「你姐夫拿著一份親子鑑定報告回家，說小宇不是他的孩子。」
我安靜地聽著，不敢打斷。
「我當時就崩潰了。」她的眼睛盯著地板，「我承認，小宇確實不是他的孩子。在我們結婚前，我和前男友...發生了關係。當我發現懷孕時，他已經和別人結婚了。」
「那你...」
「我沒告訴你姐夫真相。」她抬起頭，眼中滿是痛苦，「我知道這很自私，但我害怕失去他。他是個好人，我不想傷害他。」
我沒有評判她的選擇，只是問：「那後來呢？」
「他說他需要時間考慮，但不管怎樣，都不會告訴小宇。」她的聲音輕了下來，「這三個月，他對我很冷淡，但對小宇卻比以前更好。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原諒了我，還是只是在小宇面前演戲。」
「所以，昨天在商場，當我問那個問題時...」
「我以為是他告訴你的。」她說，「我以為你們一直有聯繫，他向你傾訴，你們一起計劃羞辱我。」
我搖搖頭，「不是那樣的，大姐。我那句話只是一個巧合，我真的不知道親子鑑定的事。」
她盯著我看了好一會，似乎在判斷我的真誠度。
「那你為什麼會問那個問題？」
「因為...」我猶豫了一下，「因為我想讓你停止羞辱我。我知道那句話會刺激到你，但我沒想到它會刺激得這麼準確。」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突然笑了，但那笑容中沒有一絲溫度。
「真是諷刺啊。」她說，「你隨口一句話，卻道破了我最深的秘密。命運真是愛開玩笑。」
「大姐，」我輕聲問，「你為什麼總是那樣對我？」
她的笑容消失了，表情變得複雜。
「因為嫉妒，也許吧。」她的聲音很輕，「從你小時候起，所有人都說你比我聰明，比我漂亮。父母也更疼愛你。即使在他們去世後，親戚們還是更關心你，而不是我的兒子。」
「但那不是我的錯。」我說。
「我知道。」她嘆息，「但情感不總是理性的，葉子。有時候，我們恨一個人，只是因為她的存在提醒了我們自己的不足。」
我沒想到會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坦誠。多年來積累的怨恨似乎在這一刻有了鬆動。
「那現在呢？」我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她的肩膀垮了下來，「你姐夫昨晚一夜沒回家。小宇也不肯跟我說話，一早就去學校了。我的家庭正在分崩離析，而我不知道該如何挽回。」
看著她疲憊的樣子，我第一次對她生出了一絲同情。無論過去她如何對我，此刻的她，只是一個害怕失去家庭的普通女人。
「大姐，」我猶豫了一下，「也許，你應該和姐夫坦誠地談一談。告訴他你的感受，你的恐懼。如果他真的愛你和小宇，他會理解的。」
她抬頭看著我，眼中有淚光閃爍。
「你為什麼要幫我？」她問，「在我這樣對你之後？」
「因為我不想看到小宇受傷。」我誠實地回答，「無論你我之間有什麼恩怨，小宇都是無辜的。」
她沉默了一會，突然說：「他昨晚給你打電話了，是嗎？」
我點點頭。
「他說什麼了？」
「他說想來我這裡住幾天，因為不想看到你們吵架。」
她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我連自己的兒子都要失去了。」
「不會的，大姐。」我安慰她，「小宇只是暫時困惑和害怕。給他一些時間，也給你和姐夫一些時間。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我們又談了一會，主要是關於如何處理接下來的局面。最後，大姑姐起身準備離開。
「葉子，」她在門口停下來，「謝謝你。雖然晚了很多年，但是...對不起。」
這是她第一次向我道歉。我點點頭，沒有說話，但心中的某個結似乎鬆開了一些。
送走大姑姐後，我決定給姐夫發個簡訊，告訴他大姑姐來過的事，以及我們的談話內容。
「她知道親子鑑定的事。你們需要好好談談。為了小宇。」
發完簡訊，我靠在沙發上，長舒一口氣。這場家族風暴才剛剛開始，而我，不知不覺中，成了風暴的中心。
04
接下來的幾天，我沒有收到大姑姐或姐夫的任何消息。我一度擔心事情朝著更糟糕的方向發展，甚至考慮要不要主動聯繫他們。
但在我採取任何行動之前，周五下午，小宇出現在了我的公寓門口，身後站著姐夫。
「小姨！」小宇撲過來抱住我，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我輕輕拍著他的背，抬頭看向姐夫。他的表情疲憊但平靜，沖我點了點頭。
「抱歉打擾你，葉子。」他說，「小宇堅持要來看你。」
「沒關係，快進來吧。」我側身讓他們進入。
小宇環顧四周，顯然對我的小公寓很好奇。姐夫則站在客廳中央，看起來有些拘謹。
「坐吧，我去泡茶。」我說。
在廚房裡，我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緊張。這是自商場事件後，我第一次見到姐夫。我不知道他和大姑姐之間的談話如何，也不知道他對我的態度是否有變。
端著茶回到客廳，發現小宇正在陽台上看風景，而姐夫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像是在思考什麼。
「你們...還好嗎？」我試探性地問道，將茶杯放在他面前。
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比我想像的要好。謝謝你。」
「我沒做什麼。」
「你做了很多。」他輕聲說，「你的簡訊...它給了我勇氣去面對你大姐，面對真相。」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坐在他對面，等著他繼續。
「我們談了很久，幾乎整整一夜。」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她告訴了我一切，關於小宇的生父，關於她這些年的不安和恐懼，甚至關於...她為什麼那樣對待你。」
「她告訴你了？」
「嗯。」他點點頭，「她說她嫉妒你，因為你比她優秀，因為所有人都更喜歡你。但我知道，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我疑惑地看著他。
「你讓她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他解釋道，「你堅強、獨立、有尊嚴，而這些恰恰是她缺乏的。她害怕小宇也會發現這一點，會更愛你而不是她。所以她必須貶低你，汙衊你，讓你在家族中沒有地位。」
我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大姑姐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強勢、專橫的形象，我從未想過她也有脆弱和不安的一面。
「那...你們現在怎麼樣？」我小心地問道。
「我們決定給彼此一些空間。」他說，「我搬出來住幾天，小宇也想離開那個充滿火藥味的家。你大姐同意了，她說她需要時間思考，重新認識自己。」
「所以，小宇要在我這裡住？」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看著我，「只有你能給他一個安寧的環境。在你這裡，他不需要假裝看不見大人世界的矛盾。」
我看向陽台上的小宇，他正專注地看著樓下的街景，肩膀放鬆，姿態自然。在這個陌生的空間裡，他反而找到了一種在家中缺失的安寧。
「當然可以。」我說，「但我白天要工作，沒法照顧他。」
「沒關係，他已經十五歲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而且，」他停頓了一下，「我租的公寓就在附近，如果有什麼事，我可以隨時過來。」
我點點頭，「那好吧。」
「葉子，」他突然壓低聲音，「小宇不知道真相。關於親子鑑定的事。」
「我明白。」我保證道，「我不會告訴他的。」
「謝謝。」他的眼中流露出感激，「總有一天，他需要知道真相。但不是現在，不是以這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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