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爸爸跟小姨親嘴了，像電視里演的那樣。」
我剛推開臥室門，正準備走向許久不見的妻子，卻被女兒天真無邪的一句話釘在原地。時間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妻子的笑容凝固了，我感覺血液從臉上瞬間退去。
「茜茜，你在說什麼？」妻子的聲音有些顫抖。
「就是爸爸和小姨，像王子公主那樣親嘴呀。」茜茜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又補充道，「小姨說，這是我們的小秘密，不能告訴別人的。」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轟然崩塌。
01
回家的路上，我心情格外愉悅。六個月的海外項目終於告一段落，我甚至放棄了項目組慶功宴的香檳和掌聲，只為能早一天踏上回家的航班。想到即將見到日思夜想的妻子蘇晴和女兒茜茜，我的心都要飛起來了。
「下周一的會議材料，你提前準備一下。」項目合伙人楊總的語音消息打斷了我的遐想。
「楊總，我剛下飛機，能不能讓小林幫忙準備？我已經半年沒見家人了。」我小心翼翼地回復。
「林野，你知道這個項目對公司有多重要。股東們都在等著看我們的成果，我需要你親自來。」
我嘆了口氣，回了個「好的」。商務車駛過熟悉的街道，窗外的城市在夕陽下鍍上一層金色。六個月，整整一百八十四天沒有踏進家門。這段時間，我錯過了女兒的三歲生日，錯過了和妻子的結婚紀念日，甚至錯過了父親的手術。所有的缺席，都因為那個"重要的海外項目"。
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我拖著行李箱，疲憊但興奮地走向電梯。我特意沒告訴蘇晴確切的回家時間，想給她一個驚喜。想像著推開門時她驚訝的表情，我的嘴角不自覺上揚。
電梯里，我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頭髮，拍掉西裝上的褶皺。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站在家門口，我深吸一口氣，輕輕將鑰匙插入鎖孔。熟悉的客廳映入眼帘，一切都和我離開時一樣，卻又好像有什麼不同了。
「有人在家嗎？」我輕聲呼喚，「蘇晴？茜茜？」
「爸爸！」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臥室里衝出來，撲進我的懷裡。
「我的小公主！」我抱起茜茜，在她臉上親了又親，「爸爸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茜茜的小手緊緊摟著我的脖子，「但是小姨說，爸爸工作很忙，要等很久才能回來。」
「小姨？」我有些疑惑，「你小姨來了？」
「嗯！小姨住在我們家好多天了！」茜茜興奮地說，「小姨給我買了好多好多玩具，還陪我去遊樂園。」
這時，臥室門打開了，蘇晴走了出來。看到我，她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臉上綻放出笑容，「你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我放下茜茜，走過去輕輕擁抱了妻子。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是我熟悉的那款。「想給你個驚喜。」我笑著說，同時注意到她似乎有些緊張。
「歡迎回家。」她的聲音有點干，「你一定累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老公？」一個女聲從衛生間傳來，「洗髮水用完了，你去買一瓶吧。」
我和蘇晴同時僵住了。下一秒，我妻子的妹妹——蘇雨從衛生間走出來，裹著浴巾，頭髮還滴著水。看到我，她驚訝得張大了嘴，「林...林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我乾巴巴地回答，目光在蘇雨和妻子之間來回。
「我...我以為你下周才回來。」蘇雨慌亂地攏了攏浴巾。
蘇晴上前一步，解釋道：「雨雨最近和男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好，所以來我們家住幾天。正好可以幫我照顧茜茜。」
「是啊，」蘇雨接過話茬，「姐姐工作那麼忙，茜茜一個人在家多可憐。」
我點點頭，雖然心裡有千萬個疑問，但沒有當著茜茜的面問出口。
「爸爸，你看我新買的娃娃！」茜茜拉著我的手，把我帶到她的玩具堆前。
我蹲下身，認真地欣賞女兒的收藏，同時耳邊捕捉到蘇晴和蘇雨的低聲交談。
「你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我以為他下周才回來...」
晚餐在奇怪的氣氛中進行。蘇雨換上了一件寬鬆的T恤，不停地給我夾菜，話也特別多，好像在掩飾什麼。蘇晴則格外安靜，目光總是游離在餐桌的某個角落。只有茜茜，嘰嘰喳喳地講著這半年發生的事情，絲毫沒察覺大人之間的異樣。
「爸爸，小姨說你在外面有好多好多錢，為什麼不帶我們一起去？」
我愣了一下，「爸爸是在外面工作賺錢，不是去玩。而且爸爸最想的就是你和媽媽。」
「可是小姨說，媽媽每天都很累，如果爸爸真的愛我們，就不會一直不回家。」
我看向蘇雨，她立刻低下頭，「我只是隨口說說，小孩子的話，別當真。」
蘇晴放下筷子，「茜茜，去洗手，媽媽給你拿水果。」
茜茜乖乖地跑開了，餐桌上只剩下我們三個大人。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我們之間。
「蘇雨，你住了多久了？」我終於開口。
「也就...一個多月吧。」她回答得有些底氣不足。
「一個多月？」我皺眉，「上次視頻通話你怎麼沒說？」
「林野，」蘇晴插話，「你剛回來，別查戶口了好嗎？雨雨最近心情不好，我這個做姐姐的總該幫幫她。」
我點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但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或許是太久沒回家，我變得敏感了。
吃完飯，我主動提出洗碗。站在水池前，透過廚房的窗戶，我看到蘇晴和蘇雨在陽台上低聲交談，蘇雨似乎在哭，蘇晴則一直拍著她的肩膀安慰。
女兒走過來，拽著我的衣角。
「爸爸，我餓了。」
我驚訝地看著她，「寶貝，我們剛吃完飯啊。」
「可是我只吃了一點點。」她噘著嘴。
「那爸爸給你削個蘋果好嗎？」
「好！」她歡呼。
我拿起水果刀，開始削蘋果。茜茜在一旁玩著她的小熊玩具，突然說：「爸爸，小姨說你不要我們了，是真的嗎？」
刀刃滑了一下，我差點割到手指。「當然不是！爸爸最愛你和媽媽了。」
「那為什么小姨說，媽媽晚上會哭？」
我的心揪了一下，「媽媽哭了嗎？」
「嗯，」茜茜點點頭，「有時候，我半夜醒來，聽到媽媽在哭。小姨說，那是因為爸爸不在家，媽媽很孤單。」
我把蘋果遞給茜茜，蹲下來平視著她的眼睛，「爸爸保證，以後會多陪你和媽媽，好嗎？」
茜茜用力點頭，「那你不會再和小姨一起出去了嗎？」
「和小姨一起出去？」我感到困惑。
「嗯！那天小姨帶我去公園，我們遇到你了！你抱著小姨，可是你沒有看到我，小姨說那是我們的小秘密。」
我的血液似乎凝固了，「茜茜，你是不是記錯了？爸爸一直在國外工作啊。」
「沒有啊，」茜茜執著地說，「就是上個月，我還看到你送小姨花呢！很漂亮的花！」
我感到一陣眩暈。這不可能，我確實這半年都在國外，從未回國。茜茜一定是認錯人了，或者是蘇雨...我不敢往下想。
「茜茜，去看會動畫片好嗎？爸爸要和媽媽說點事。」
女兒跑去了客廳，我則走向陽台。蘇晴和蘇雨見我過來，立刻停止了交談。
「沒什麼，」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提茜茜的話，「就是太想你了。」
蘇雨識趣地離開了，留下我和蘇晴在陽台上。我上前擁抱她，卻感覺她的身體有些僵硬。
「怎麼了？」我輕聲問，「這半年，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她的聲音有些疏離，「公司升職了，工資也漲了。」
「那很好啊，」我試圖活躍氣氛，「我們應該慶祝一下。」
「林野，」她突然說，「你真的這半年一直在國外嗎？」
我愣住了，「當然，你怎麼會這麼問？」
「沒什麼，」她勉強笑了笑，「就是茜茜前段時間總說看到你，我以為你偷偷回來了卻不告訴我。」
「我哪有那麼多餘的時間？」我笑著說，「項目忙得我幾乎沒日沒夜，要不是這次強行請假，估計還得再拖半個月。」
她點點頭，沒再說話。我們沉默地看著窗外的夜景，各懷心事。
02
回家的第一晚，我輾轉難眠。蘇晴背對著我，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著了。我小心翼翼地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來到客廳。沙發上鋪著被褥，蘇雨蜷縮在那裡，也不知是否真的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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