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爸媽，我不想買車。」我放下筷子，語氣堅決。
「你看看人家小劉，才工作三年就買了輛寶馬。」母親不依不饒。
「坐地鐵方便還省錢。」我第一百次重複這句話。
客廳里突然安靜下來，弟弟猛地站起身，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哥，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又不是讓你自己用！我未婚妻說了，沒有車就不嫁過來！」
我愣住了。一個從未考慮過的角度如晴天霹靂，擊碎了我平靜的生活。
01
餐桌上的氛圍一下子凝固了。我看著弟弟漲紅的臉，一時語塞。父親輕咳一聲，試圖緩解尷尬。母親則趕緊給弟弟碗里夾了塊肉，像是安撫一個鬧脾氣的小孩。
「小明，別著急，你哥他就是工作忙，沒時間考慮這些事。」母親柔聲說。
弟弟小明甩開母親的手，眼睛直直盯著我：「哥，你到底懂不懂？現在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
我深吸一口氣，放下筷子：「我懂什麼？懂為了你娶媳婦，我得負擔一輛幾十萬的車？」
「陳志遠！」父親終於忍不住拍桌而起，「你這是什麼話？你弟弟要結婚是全家的事！」
我冷笑一聲，起身離開餐桌。背後是母親的嘆息和父親的咒罵。我徑直走到陽台，點燃一支煙。透過繚繞的煙霧，我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思緒紛飛。
三十歲的我，在一家中等規模的建築設計公司擔任設計師。工資不低，但也算不上富裕。我有自己的小公寓，每天坐地鐵上下班，日子過得簡單而規律。而弟弟小明，比我小五歲，剛從大學畢業兩年，在父親朋友的公司做銷售，薪水不高，但勝在潛力無限。半年前，他帶回家一個女孩，說是要結婚了。
「志遠，」母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先別生氣。」
「我沒生氣。」我掐滅煙頭，「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我得為弟弟的婚事買單？」
「你這孩子，」母親靠在陽台欄杆上，語氣里充滿了無奈，「你弟弟還年輕，剛工作能有多少積蓄？再說了，咱們家就你們兄弟兩個，你不幫他誰幫他？」
「媽，我不是不想幫，」我轉過身，直視母親的眼睛，「但買車是大事，不是買件衣服。我自己都沒買車，憑什麼要給他買？」
「那你什麼時候買？」母親反問，「你都三十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弟弟好不容易找到個好姑娘，我和你爸還指望早點抱孫子呢！」
我沒再說話。這是我們家的老話題了——為什麼大兒子三十歲還單身，為什麼不買車買房，為什麼不像別人家孩子一樣出人頭地。這些問題如影隨形，從我大學畢業就開始糾纏我。
「志遠，」母親的聲音軟了下來，「媽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你也得為這個家考慮啊。你弟弟的未婚妻家條件不差，人家姑娘願意嫁過來，已經是給咱們家面子了。」
「所以我們要用一輛車作為聘禮？」
「這不是聘禮！」母親急了，「這是門面問題！結婚當天總不能讓新娘子坐地鐵去婚禮現場吧？再說了，結了婚小兩口出門總要有輛車啊。」
我苦笑著搖頭：「媽，我每個月都有房貸要還，還要給你們生活費，真的拿不出那麼多錢買車。」
「你爸退休金夠用，不用你給生活費，」母親打斷我，「你攢的錢不就是為了將來用嗎？現在不正是用的時候？」
我轉身望向窗外，不再說話。夜色已深，遠處高樓的燈光如星辰般閃爍。我知道，這場爭論不會有結果。在我們家，長子總是要承擔更多責任，這是不成文的規定。
02
第二天清晨，我比平時早起了半小時。家裡還是一片寂靜，看來昨晚的風波讓所有人都睡得不安穩。我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準備出門。
「這麼早？」父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穿著睡衣，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也沒休息好。
我點點頭：「公司有個方案要趕。」
父親在我對面坐下，沉默片刻後開口：「志遠，關於買車的事，你再考慮考慮。」
「爸，我真的沒有那個經濟能力。」
「你在公司乾了多少年了？收入也不低，怎麼會沒有經濟能力？」父親皺眉，「我看是你不願意，不是不能。」
我放下咖啡杯：「我確實不願意。為什麼要買一個自己用不上的東西？」
「用不上？」父親冷笑，「你這是什麼邏輯？車是家庭必需品，不是奢侈品。你看看現在哪個家庭沒車？」
「爸，我每天坐地鐵上下班，二十分鐘就到了。如果開車，光找停車位就得半小時。更別說油費、停車費、保險費、維修費...」
「那是你不會規劃！」父親打斷我，「再說了，誰規定車只能上下班用？周末帶父母出去轉轉，帶女朋友約會，這些你都不考慮？」
我苦笑：「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帶誰約會？」
「這不就是問題所在嗎？」父親提高了聲音，「你三十歲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弟弟才二十五，已經要結婚了！你知道我和你媽有多著急嗎？」
我深吸一口氣：「爸，我的人生我自己負責。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麼要我為弟弟的婚事買單？」
「買單？」父親氣得站起來，「這是什麼話？你弟弟結婚是全家的事！你作為哥哥，難道不應該出一份力嗎？」
「我可以隨份子，但買車太超出我的能力了。」
父親盯著我看了良久，然後嘆了口氣：「志遠，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沒變，爸。我只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自私的想法。」父親轉身離開，「你好自為之吧。」
看著父親失望的背影，我心裡五味雜陳。從小到大，我都是聽話的好孩子，成績優異，工作穩定。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按照父母的期望及時結婚生子，沒有像同齡人那樣買車買房。在他們眼中，我的生活方式是失敗的，是不成熟的表現。
我拿起包，輕輕關上門，走向電梯。今天的地鐵格外擁擠，我被擠在角落裡，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思緒萬千。
到公司後，我埋頭工作，試圖忘記家庭的煩惱。中午休息時間，同事小王湊過來：「志遠，聽說你要買車啦？」
我驚訝地抬頭：「誰說的？」
「你弟弟啊，」小王笑著說，「昨天在朋友聚會上，他說你要給他買輛車作為結婚禮物，還挺得意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原來弟弟已經到處宣揚這件事，把我的拒絕當成了默認。
「我沒說要買。」我冷冷地回答。
小王尷尬地笑了笑：「哦，可能是我聽錯了。不過你也該買輛車了，每天擠地鐵多辛苦。」
「我覺得挺好的，環保又省錢。」
小王搖搖頭，走開了。我盯著電腦螢幕，卻怎麼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弟弟的做法讓我感到被操控、被利用。這不僅僅是一輛車的問題，而是關乎尊重和邊界的問題。
下班後，我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我需要冷靜思考一下該如何處理這個局面。
「陳先生？」服務員放下一杯咖啡，「這是那位女士送您的。」
我順著服務員的指向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對我微笑——是林小雨，我大學時的同學，現在在同一棟辦公樓工作。
「好久不見。」她拿著咖啡走過來，在我對面坐下，「一個人？」
我點點頭：「嗯，稍微放空一下。你呢？」
「加班結束，犒勞一下自己。」她笑著說，「看你愁眉苦臉的，出什麼事了？」
或許是因為太需要傾訴，我把家裡的情況簡單告訴了她。
「所以，你弟弟想讓你買車給他結婚用？」林小雨驚訝地問。
「不只是結婚用，」我嘆息道，「他女朋友說沒車就不嫁，我父母也覺得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也太...」林小雨搖頭，「不過，你為什麼一定要拒絕呢？如果經濟允許的話。」
我看著她：「問題就在這裡。我沒有足夠的錢，而且我也不認為這是我的責任。為什麼我要為別人的要求妥協？」
「我明白你的感受，」林小雨輕聲說，「但在家庭關係中，有時候妥協也是一種智慧。」
「所以你覺得我應該買？」
「我沒這麼說，」她搖頭，「我只是覺得，有時候我們需要從更多角度考慮問題。你弟弟想結婚，你父母想抱孫子，這些都是他們的期望。你可以不同意，但也要理解他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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