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那大概是擔心他們投入的「成本」出意外,導致計劃泡湯吧?
噁心。
一陣強烈的反胃湧上喉嚨,我捂住嘴,才沒當場吐出來。
恐懼和憤怒像兩團火,在胸腔里燃燒。
他們已經在行動了。
業務員都聯繫好了。
如果不是今天陰差陽錯拿錯手機,接到這通電話,我可能直到簽下那份致命的保險,還在感激他們為家庭操心。
不行,我絕不能坐以待斃。
我迅速用手機拍下關鍵聊天記錄,備份到雲盤。
然後,我刪掉了林浩宇手機上我查看和拍照的痕跡,小心退出微信,鎖屏。
做完這些,我靠在椅背上,冷汗濕透了後背。
接下來怎麼辦?
直接攤牌?
不,那樣太便宜他們了。
他們不是處心積慮想要錢嗎?
他們不是覺得我夏小雨好欺負嗎?
我要讓他們知道,被他們當作獵物的人,也能長出尖牙。
這筆帳,我要慢慢算。
我要讓他們親眼看著自己的算計,如何一步步落空。
我要讓他們為這十年的欺騙,付出代價。
首先,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不能再回那個所謂的「家」了。
然後,我需要一個可靠的人,一個懂法律,能幫我理清思路的人。
我拿起自己的手機,在通訊錄里翻找。
目光停在一個名字上——我表妹,江薇。
她在律師事務所工作,雖然主要不做婚姻案子,但至少能給我專業建議。
我撥通她的電話。
「薇薇……」
電話一接通,我聲音就忍不住哽咽,「我出事了,需要你幫忙。」
電話那頭的江薇聽出我不對勁,立刻嚴肅起來:「姐,別急,慢慢說,怎麼了?你在哪?」
「我在家樓下咖啡店。」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復,「我可能……要離婚了。」
而且,這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
一場關乎尊嚴、安全和未來的戰爭。
林浩宇,陳淑芬,你們準備好了嗎?
04
江薇來得比我想像的快。
不到十五分鐘,她就衝進了咖啡店,一眼看到了角落裡憔悴的我。
她比我小三歲,性格潑辣能幹,在一家知名律所做行政兼律師助理,見過各種狗血案子。
「姐!」
她快步走過來,在我對面坐下,臉上寫滿擔憂,「到底怎麼回事?電話里說不清楚,你要跟林浩宇離婚?他外遇了?」
我苦笑著搖頭,把面前涼透的拿鐵推開。
外遇?
如果只是外遇,或許痛一陣也就過了。
可他們母子謀劃的,比外遇惡劣千百倍。
我把林浩宇的手機推到她面前,點開我備份後下載到自己手機的聊天記錄截圖。
「你看。」
江薇疑惑地接過我手機,低頭看起來。
隨著手指滑動,她臉色從疑惑變成震驚,再到難以置信,最後是滔天怒火。
「我去!」
她猛地抬頭,音量不自覺拔高,引得旁邊人側目,她趕緊壓低聲音,但怒氣絲毫未減,「他們想幹嘛?謀財害命嗎?五百萬的人身意外險?受益人改成林浩宇?他那表叔的破工程就是個坑,借了多少錢都沒影兒,現在居然打你的主意?」
江薇知道林浩宇那表叔,之前就以各種名義向林浩宇借過幾次錢,都是有去無回,為此我跟林浩宇還吵過,後來他保證不再借,沒想到他們母子竟動了這種歪念頭。
「姐,這已經不是道德問題了,這是犯罪預備!」
江薇握住我冰涼的手,眼神銳利,「聊天記錄里雖然沒明說要動手,但這種高額意外險,受益人偷偷變更,結合他們這些對話,司馬昭之心!我們得報警!」
「報警?」
我愣住,「可……可他們現在只是計劃,還沒實際行動,警察會管嗎?」
「諮詢總沒錯!就算立不了案,備個案也好,留下記錄。」
江薇思路清晰,「當務之急,是你絕對不能簽任何他們給你的所謂『理財保險』合同!其次,你得趕緊搬出來,不能再跟他們住一起,太危險!」
我點頭:「我也這麼想。那個家,我一秒都不想待。」
「去我那住!」
江薇毫不猶豫,「我那雖然小,但擠擠沒問題。安全第一!」
我心裡一暖,關鍵時刻,還是娘家人靠得住。
「還有,」
江薇繼續分析,「這些聊天記錄是鐵證,一定要保存好。另外,你得想辦法套林浩宇的話,最好能留下錄音,坐實他們騙你買保險並且意圖改受益人的事。」
套話?
我深吸一口氣。
這意味著,在我查清真相、做好準備前,我還不能打草驚蛇,甚至要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和林浩宇虛與委蛇。
一想到要面對他那張可能充滿虛偽關心的臉,我就感到生理性厭惡。
但江薇說得對,證據越充分,對我越有利。
「我明白。」
我努力壓下心頭的噁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姐,記住,」
江薇看著我,眼神堅定,「這不是你的錯!是林浩宇和他媽喪心病狂!你千萬不能心軟!對這種人不狠,就是對自己殘忍!」
是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們母子在謀劃我的「意外」時,可曾有過半分心軟?
接下來半天,我在江薇陪同下,回了一趟那個曾經的家。
林浩宇還在上班,家裡空無一人。
我迅速收拾了必要的衣物、證件、筆記本電腦和重要私人物品。
看著床頭柜上我們的結婚照,照片上的我們笑得那麼開心,現在看來卻無比諷刺。
我伸手,想把相框扣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收回手。
不能動,不能讓他發現任何異常。
我提著行李箱,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我傾注了無數心血布置的家。
再見。
不,是永別。
回到江薇的公寓,我整個人像虛脫了。
江薇給我倒了杯熱水,安頓我休息,她自己則開始打電話,聯繫熟悉的律師朋友,諮詢相關法律問題。
我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腦子裡卻像放電影,閃過這十年的點滴。
那些曾經讓我感動的細節,此刻都變成了可疑線索。
林浩宇堅持要我買的那份「理財保險」(幸好當時因為金額太大我猶豫了,說再考慮)。
陳淑芬時不時念叨的「誰家媳婦出了意外,賠了多少多少,家裡一下子寬裕了」。
還有林浩宇最近總加班,回家越來越晚……
以前我只當他工作忙,現在想來,是不是也在刻意減少和我相處,方便他們母子謀劃?
疑心一旦升起,無數蛛絲馬跡浮出水面,織成一張令人絕望的網。
傍晚時分,我手機響了。
螢幕跳動著「林浩宇」的名字。
該來的,終究來了。
我看了江薇一眼,她對我點頭,示意我接電話,同時按下錄音鍵。
我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一樣,甚至帶上恰到好處的疲憊。
「喂,浩宇。」
「小雨,你下班了嗎?我手機好像忘家裡了,你看到了嗎?」
林浩宇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溫和,聽不出任何異樣。
演技真好。
我心裡冷笑,嘴上卻應著:「哦,在我這兒呢。早上出門急,拿錯了。我剛到家,累死了。」
「在你那就好。」
他似乎鬆了口氣,「那我下班直接回去。你想吃什麼?我順路買菜。」
「隨便,沒胃口。」
我頓了頓,裝作不經意提起,「對了,今天媽給你打電話,我不小心接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雖然很短,但我敏銳捕捉到了。
「媽?她說什麼了?」
林浩宇的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就說保險的事,問受益人改了沒。」
我故意說得模糊,試探他反應,「什麼保險啊?我怎麼不知道?」
林浩宇乾笑兩聲:「哦,就是媽之前提過一嘴,說有個不錯的理財保險,回報高,還能抵稅。她可能就是隨口問問,你別放心上。」
「理財保險?受益人寫你?」
我繼續追問,語氣裡帶上恰到好處的疑惑,「為什麼受益人寫你?不是應該寫我們自己或者爸媽嗎?」
「這個……業務員說這樣操作方便,後續有什麼收益或者取錢,我來處理就行,省得你操心。」
林浩宇解釋得含糊其辭,「具體我也沒太搞懂,等哪天有空約業務員,我們一起聽聽。」
一起聽聽?
是想著怎麼騙我簽字畫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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