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強,那是我花了三萬塊買的!是我辛辛苦苦工作賺來的錢!你們搬走之前,有誰問過我一句嗎?有誰尊重過我一下嗎?」
「小雯你怎麼能這麼說?」
電話被婆婆搶了過去,她尖利的聲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什麼你的錢我的錢?嫁到咱們趙家,你人都是咱們趙家的,花你點錢咋了?你妹妹有難處,你這個當嫂子的不該幫嗎?三萬塊就把你心疼成這樣,真是越有錢越摳門!咱們志強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媽!」
我聽到志強在旁邊小聲喊了一句。
「你給我閉嘴!」
婆婆呵斥道。
「讓她說!我今天倒要聽聽,她這個城裡來的金鳳凰,有多了不起!不就是幾箱破玩意兒?給了你妹妹,那是看得起你!你要是覺得虧,這年你別過了!滾回你娘家去!」
啪的一聲,電話被掛斷。
我站在空無一人的客廳里,手裡還拖著沉重的行李箱。
窗外,家家戶戶都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而我的家裡,卻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原來,在他們眼裡,我所有的付出,都只是理所應當。
我,連同我辛苦賺來的錢,都只是他們可以隨意支配的私有財產。
我不是他們的家人,我只是一個...外人。
04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最終還是被我硬生生逼了回去。
哭,是這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我沒有絲毫猶豫,轉身拖著行李箱,離開了這個讓我窒息的家。
我沒有回娘家,我不想讓爸媽在過年時還為我擔心。
我找了家酒店,把自己狠狠摔在柔軟的大床上。
手機震動了下,是條微信消息。
點開,是小姑子趙雅婷的頭像在跳。
她發來張照片,照片背景是她家客廳,地上堆滿了各式禮盒,全是我精挑細選買回來的那些年貨。
趙雅婷和她兒子喜笑顏開地坐在年貨山前,比著勝利的剪刀手。
照片下面,附著一行文字。
「謝謝嫂子的大禮,今年我家能過個肥年了![呲牙]」
我盯著那張刺眼的照片,怒火中燒。
這已經不是幫襯,這是赤裸裸的掠奪和炫耀!
緊接著,她又發來條語音,我點開,趙雅婷那得意洋洋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
「嫂子,你別生氣嘛。我媽也是為了我好。再說了,我哥說你能力強,掙得多,肯定不在乎這點小錢。不像我們家,都快揭不開鍋了。你多擔待點,誰讓你是我哥的老婆呢。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對吧?」
一家人...又是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像把淬了毒的刀,反覆切割著我的理智。
憤怒過後,是徹骨的寒心。
我忽然意識到,這事絕不是婆婆一時興起,而是他們全家的蓄謀。
志強的和稀泥,婆婆的理直氣壯,趙雅婷的煽風點火...他們就像群訓練有素的狼,而我,就是那隻被圍獵的羔羊。
我的付出,在他們眼裡一文不值。
我的退讓,只換來了他們的得寸進尺。
一個新的念頭,像顆種子,在我心裡破土而出。
這個家,這個所謂的婚姻,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憑啥我要為這樣一家吸血鬼,耗盡我的人生?
我從床上坐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城市的萬家燈火。
遠處的跨年煙火秀已經開始預演,一朵朵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美得驚心動魄,也冷得異常清醒。
我拿出手機,沒有回覆趙雅婷,也沒有再打給志強。
我找到通訊錄里一個許久未聯繫的名字——王姐-金牌房產經紀。
我撥通了她的電話。
「喂,王姐,新年好。我想諮詢下,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如果年後立刻掛牌出售,大概要多久能成交?」
05
大年初八,是年後上班第一天。
我用三天時間找好了新的住處並搬了過去,又用三天時間和王姐辦妥了所有賣房的委託手續。
這套房子,房產證上是我的名字,我有權處理它。
我沒有通知志強和他的家人。
直到王姐帶著第一波看房的客戶上門,和撞見這一切、目瞪口呆的志強在門口相遇時,他才意識到,我不是在開玩笑。
那天晚上,我的手機被打爆了。
志強、婆婆、公公,甚至趙雅婷,輪番上陣。
我一個都沒接,全部按了靜音。
深夜十一點,我新租的公寓樓下,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雯!周曉雯!我知道錯了!你開門啊!咱們不賣房子好不好?我求你了!」
是志強。
我站在窗簾後,冷冷地看著樓下跪在濕冷地面上的男人。
他涕泗橫流,毫無尊嚴,像條被主人拋棄的狗。
可我的心,卻硬得像塊石頭,再也泛不起一絲波瀾。
整整一夜,他就那麼跪著。
第二天清晨,我拉開窗簾,他已經不在了。
或許是終於放棄,或許是被小區的保安趕走了。
我鬆了口氣,也感到陣解脫。
這事,該結束了。
我準備去趟之前的家,收拾些我留在那的私人物品和重要文件。
打開門,我卻愣住了。
志強竟然還守在門口,他雙眼布滿血絲,臉色憔悴,看到我,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因為跪了一夜而雙腿麻木,一個踉蹌又摔了回去。
「小雯...我...我把年貨錢給你,雙倍給你,求你別賣房子...」
他聲音沙啞地哀求。
我沒理他,徑直走進屋裡。
屬於我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妥當。
當我準備離開時,我想起我的畢業證和一些資格證書,好像被我隨手放在了書房志強那個上了鎖的抽屜里。
我問他。
「書房抽屜的鑰匙呢?」
他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遞給我。
打開抽屜,裡面除了我的證書,還有堆他公司的舊合同和文件。
我正準備拿出我的東西就走,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個藍色的文件夾,被壓在最底下。
這個文件夾,我從未見過。
鬼使神差地,我拿了出來,打開。
裡面不是合同,而是份保險單。
一份...人壽保險。
投保人是趙志強,保險金額是三百萬。
生效日期,是三個月前。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顫抖著手,翻到了最關鍵的受益人那一頁。
當看清上面列印的名字時,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凍結了。
受益人那一欄里,清清楚楚地寫著兩個字——趙雅婷。
而在監護人簽名處,龍飛鳳舞地簽著個我從未見過的陌生名字。
周曉雯的指尖冰涼,一個讓她如墜冰窟的念頭瘋狂地冒了出來——這份保單,志強他自己...知道嗎?
06
我握著那份冰冷的保險單,感覺自己像置身於一場荒誕的噩夢。
門口,志強還在為房子和年貨的事苦苦哀求,他絲毫沒意識到,我手裡拿著的這張紙,已經將我們之間的問題,從家庭矛盾升級到了個他無法想像的層面。
我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的巨浪,轉身,將那份保險單舉到他面前。
「趙志強,你跪在這,求我不要賣房,求我原諒你。那你先告訴我,這是什麼?」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之力,每個字都砸在他心上。
志強茫然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困惑。
當他看清我手中那份文件的標題時,他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比跪了一夜的地面還要白。
「這...這是啥東西?人壽保險?」
他掙扎著爬過來,一把奪過文件,急切地翻看著。
當他看到投保人是他自己,受益人是趙雅婷,以及那個陌生的簽名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血色褪盡,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不知道?你真不知道?」
我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裡面找到一絲一毫的偽裝。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驚恐和慌亂,那是一種發自肺腑的、裝不出來的恐懼。
「小雯,我發誓,我從來沒買過啥保險!我的身份證...我的身份證複印件我媽那有一份...天哪,她們到底想幹啥?!」
他不是在演戲。
那一瞬間,我無比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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