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她:
「媽,感情可以賒欠,金錢不行。」
那十五萬的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但趙美華顯然沒打算就此罷休。
07
我在公立高中教數學,擔任高三畢業班班主任,晚自習是工作常態,也直接關係到我的績效考核。
趙美華開始每天給我打電話,要求我放棄晚自習的工作。
「一個女人家,天天晚上在外面待那麼晚,成何體統?不像話!你應該早點回家,洗衣做飯,照顧志強!」
我解釋:
「媽,晚自習的績效津貼占我工資的很大比例。」
她根本不聽:
「錢錢錢,你滿腦子就是錢!我們方家還缺你那幾個錢嗎?志強養不活你嗎?」
我堅持正常上班,她就開始動員親戚,在各個家族群里給我施壓。
「唉,我們家這個兒媳婦,事業心太重了,連家都不管了。」
「就是啊,聽說晚自習要到十點多才下班,志強天天晚上一個人點外賣,真可憐。」
輿論壓力如山一般壓來。
我在親戚群里只發了一條消息:
「各位長輩,我的績效直接影響我的退休待遇,志強的工資卡不在我手裡,我的養老金和他的不在同一個帳戶。」
發完後,我直接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方誌強晚上回家,一臉疲憊地勸我:「雨欣,你就不能跟我媽服個軟嗎?一家人,何必搞得這麼僵?」
我看著他:
「方誌強,服軟可以,但你得先看清楚,那水裡有沒有陷阱。」
誰把愛情當繩索,誰就一定想要把你捆綁住。
08
矛盾全面爆發,是在公公方建國突發疾病住院的那個深夜。
凌晨一點,方誌強接到電話,說他爸突發急性心絞痛,被緊急送往醫院。
我們匆忙趕到急診科,趙美華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抹淚,看到我們,她立刻站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她沒有詢問我一句安危,直接指著我說:
「你!銀行卡拿出來!馬上去交住院押金!孝順不是嘴上說說的,得有實際行動!」
當時情況緊急,我沒有跟她計較,直接用手機支付了三萬元的住院押金。
我在醫院守夜,照料方建國整夜,喂水、更換輸液、扶他如廁,幾乎沒有合眼。
方誌強在一旁,除了嘆息,什麼忙也幫不上。
第二天清晨,趙美華提著早餐來了,看到我熬得通紅的雙眼,連一句辛苦都沒說。
我當著她的面,把昨夜的住院押金收據截圖,發到了家庭群里,然後平靜地備註了一句:
「爸住院押金三萬元,屬於婚後家庭共同支出,按照協定,雙方平攤,志強需承擔一萬五千元。」
群里瞬間炸鍋了。
趙美華第一個跳出來,語音一條接一條,聲音尖銳:「蘇雨欣!你還有沒有人性!你公公還躺在病床上,你就開始算帳了?你是不是心腸歹毒!」
我沒有回語音,只是把手機里昨夜錄製的一段短視頻發了上去。
視頻中,我正蹲在病床邊,細心地給方建國整理被褥,動作溫柔。
我配上文字:
「心腸歹毒的人,不會在深夜兩點給病人整理被褥。」
群里安靜了。
方誌強把我拉到走廊,塞給我一張銀行卡:「雨欣,你別這樣,錢我來補,別在群里說了,讓我媽沒面子。」

我推開他的手:
「不用你補。這是原則,按原則辦事。」
情義不應該被帳單綁架,但帳單有時候恰恰能保住最後的情義。
09
公公出院後不久,我媽給我打來電話,聲音裡帶著興奮:
「欣欣,拆遷協議簽署了!補償款到帳了,一共四百萬,已經轉到你爸的帳戶了!」
我掛了電話,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沒有告訴方誌強,直接開車回了娘家,接上父母,直奔公證處。
我請了最優秀的律師朋友程晨幫忙把關。
公證書的內容簡潔明了,但每個字都經過了深思熟慮。
「本贈與合約明確規定,贈與人蘇建華、李惠自願將拆遷補償款人民幣肆佰萬元整,贈與女兒蘇雨欣個人擁有,該財產明確為蘇雨欣的個人財產,不作為其與配偶方誌強的夫妻共同財產。」
我還同步在銀行設立了獨立帳戶,並諮詢了信託基金的設立程序。
從公證處出來,陽光明媚。
我坐在車內,給方誌強發了一條簡訊:
「我爸媽的老房子拆遷了,給了我一筆錢。他們也去做了公證,這是他們的心意,依法屬於我個人。」
他的電話很快打來,語氣中帶著質疑:
「雨欣,你這是什麼意思?防著我?你懂不懂什麼叫夫妻一體?」
我反問他:
「當你媽拿著公證書拍在桌上的時候,她懂什麼叫夫妻一體嗎?」
他啞口無言。
10
那天晚上的飯桌,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趙美華顯然已經從方誌強那裡得知了這件事,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仿佛要在我身上燒出兩個洞。
終於,她將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爆發了:
「蘇雨欣!你可真有本事啊!你帶錢進我們方家的門,那錢就是我們方家的!你現在搞什麼公證,是想帶著錢當外人嗎?」
我放下碗,輕聲說:
「媽,是您先做的公證,把我拒在方家門外的。」
「你!」
她氣得渾身顫抖,指著我的鼻子罵: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真是會有樣學樣!」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是的,媽,我學得很快。」
被擋在門外太久了,自己配把鑰匙,不叫無禮,叫自救。
11
真正撕破臉皮的那天,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
窗外電閃雷鳴,雨滴劈里啪啦地擊打著玻璃,如同催命的戰鼓。
方家的客廳里,只亮著一盞昏暗的檯燈,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
趙美華坐在主位的皮沙發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我,她面前的茶几上攤著幾張紙。
「蘇雨欣,我們攤牌吧。」
我看到那幾張紙,是我工資帳戶的流水明細,還有幾張我手機相冊里的照片。
我心中一沉,立即明白是小姑子方雅的傑作。
她前幾天借用我手機,原來是在干這個。
趙美華把一張手寫的「家庭財務託管協議」推到我面前,語氣強硬得不容反駁:「從今天開始,你所有的收入,包括工資、獎金、補課費,統一由我來管理。我每月給你三千塊生活費,夠你交通吃飯了。」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如刀刃般掃過我的臉:
「還有,你娘家給你的那四百萬,明天必須轉到志強的帳戶上,由他來統一投資理財。你要是不答應,」她冷笑一聲,「那就凈身出戶!」
為了增加說服力,她還拿出了一份列印的「證據」——一份所謂的「婚前財產共識」文件,上面煞有介事地蓋著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社區婚姻調解委員會」的紅印章。
旁邊還放著幾張我和方誌強日常轉帳的截圖,被她標註為「夫妻財產共同使用」的證明。
我看著那份漏洞百出的偽證,氣得想笑。
方誌強站在我和他媽中間,左右為難,嘴裡嘟囔著:「雨欣,要不...錢先給媽保管吧,她也是為了咱們好。」
他的目光閃躲,不敢正視我。
公公方建國坐在角落裡,低著頭,一言不發。
小姑子方雅則舉著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準備把我「不孝順、貪心」的嘴臉拍下來,發到親戚群里去敗壞我的名聲。
我感覺自己被逼到了絕境,整個房間的人都成了我的敵人。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
我拿出來一看,是律師朋友程晨發來的消息,只有四個字:
「別簽,等我。」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著趙美華那張寫滿貪婪和控制欲的臉,笑了。
「媽,您要的不是一個家庭。」
我說,「您要的是一個金庫。」
她冷笑著反問:
「你夠格嗎?」
門鈴聲和雷聲同時響起。
門鈴聲急促而堅定,打破了客廳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趙美華的臉色瞬間變了,她顯然沒料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