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挑眉。
「你道什麼歉?」
陳亮低下頭。
「是我跟媽提議,讓你出這個錢的。我當時想,你一個人在外面,也沒什麼負擔,幫幫姐姐應該沒問題。但我沒想到...我不知道這些年你給家裡打了那麼多錢,也不知道姐姐他們在外面那樣說你。姐,是我錯了。」
我看著弟弟,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亮繼續說。
「姐,這些年我一直覺得,你過得很好,在省城有車有房,工作體面,賺錢輕鬆。可上次嫂子跟我說,你為了存錢買房,中午從來不點外賣,都是自己帶飯。晚上加班到很晚,周末也要去公司。我才知道,你過得一點都不輕鬆。」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陳亮抬起頭,眼眶也紅了。
「姐,我知道這些年你受委屈了。爸媽重男輕女,把好的都給了我,卻忽略了你和大姐。但大姐至少還有姐夫疼,你卻什麼都沒有。我...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陳亮,你不用道歉。你是被父母寵壞的,但你不是壞人。」
陳亮握住我的手。
「姐,小宇上學的事,我來想辦法。我和媳婦兒商量了,我們可以拿出五萬,再讓姐姐他們自己想辦法湊一湊,總能解決的。你不用管這事兒了。」
我看著弟弟,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原來,這個家裡,還是有人在乎我的。
我們聊了很久,聊到咖啡館要打烊。
臨走時,陳亮突然說。
「姐,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
我愣住了。
「羨慕我什麼?」
陳亮笑了。
「羨慕你有勇氣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我呢,從小被爸媽保護得太好,長大了反而沒什麼主見。有時候我也想像你一樣,勇敢一點,但總是做不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亮,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05
回到家,我打開了那封寫給母親的信。
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還是刪掉了。
有些話,說了也沒用。
不如用行動證明,我不是他們以為的那個軟柿子。
第二天,我去銀行取了十萬塊錢。
然後開車回老家。
到家的時候,母親正在院子裡曬被子。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然後轉過身不理我。
我走過去,把錢放在桌上。
「媽,這是十萬塊,給小宇上學用的。」
母親轉過身,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你...」
我打斷她。
「但我有條件。」
母親皺起眉。
「什麼條件?」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
「第一,這十萬塊是借給姐姐的,不是給的。十年之內,分期還清。第二,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無條件地往家裡打錢。逢年過節我會盡孝心,但不會超出我的能力範圍。第三,以後家裡的任何決定,請先問過我的意見,不要再當眾逼我表態。」
母親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好。」
我鬆了口氣。
姐姐從屋裡走出來,看到桌上的錢,眼眶紅了。
「妹妹...」
我抬手制止她。
「陳萍,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們各過各的,你好好過你的日子,我也好好過我的。」
姐姐咬著嘴唇,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妹妹,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很累。
「算了,都過去了。以後好好的吧。」
父親從裡屋走出來,看到這一幕,嘆了口氣。
「悅悅,留下來吃飯吧。」
我搖搖頭。
「不了,我還要回去。」
父親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孩子,這些年,是爸對不起你。」
我鼻子一酸,點了點頭。
「爸,我知道。」
臨走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家。
這個讓我愛恨交織的地方。
我知道,從今天開始,我和這個家的關係,會發生改變。
不再是無條件的付出,也不再是單方面的索取。
而是一種新的平衡。
06
回到省城,我發現公司讓我回去上班了。
原來,網上的輿論風向變了。
有個大V轉發了我的帖子,詳細分析了整件事,指出了父母道德綁架的本質。
帖子下面,大部分人都站在了我這邊。
還有很多人留言,說自己也有類似的經歷,鼓勵我堅持自己的原則。
我看著那些留言,心裡暖暖的。
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人理解我。
王經理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
「陳悅,之前的事,是公司考慮不周。現在輿論反轉了,你可以正常上班了。」
我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回到工作崗位,同事們對我的態度也變了。
從之前的指指點點,變成了理解和支持。
甚至有幾個同事私下跟我說,他們也有類似的困擾,問我是怎麼處理的。
我跟他們分享了自己的經歷,告訴他們,拒絕被壓榨不是自私,而是對自己負責。
工作之餘,我開始關注原生家庭這個話題。
我發現,像我這樣的人,其實有很多。
他們在外面光鮮亮麗,可回到家,卻要面對無盡的索取和壓榨。
我決定做點什麼。
我開始在網上寫文章,分享自己的經歷,也分享自己的思考。
沒想到,文章發出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很多人留言,說我的文章寫出了他們的心聲。
也有很多人問我,該怎麼處理和原生家庭的關係。
我認真地回復每一條留言,給他們建議,也給他們鼓勵。
慢慢地,我的粉絲越來越多。
有一天,一個出版社的編輯聯繫我,問我有沒有興趣出書。
我想了想,答應了。
因為我覺得,如果我的經歷能幫助到更多人,那就是有意義的。
07
半年後,我的書出版了。
書名叫《不再當家人的提款機》。
書里,我寫了自己的經歷,也寫了很多讀者的故事。
我寫了原生家庭的傷害,也寫了如何治癒。
我寫了道德綁架的本質,也寫了如何反抗。
書出版後,銷量出乎意料的好。
很多讀者給我寫信,說這本書改變了他們的人生。
有個讀者說,她看完書後,終於有勇氣跟父母說不了。
有個讀者說,她看完書後,決定去看心理醫生,治療原生家庭帶來的創傷。
還有個讀者說,她看完書後,終於理解了自己為什麼一直活得那麼累。
看著這些反饋,我覺得,這半年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這天,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悅悅,你的書,我看了。」
我愣了一下。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
「我沒想到,你心裡藏了這麼多委屈。」
我鼻子一酸。
「媽...」
母親的聲音有些哽咽。
「悅悅,是媽對不起你。這些年,媽太偏心了,只想著你哥哥姐姐,卻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媽,都過去了。」
母親說。
「悅悅,媽想跟你道個歉。以後,媽不會再逼你了。你有你的人生,媽不能總是拖累你。」
我聽著母親的話,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媽,謝謝你。」
母親又說。
「還有,那十萬塊,你姐姐已經還了兩萬了。剩下的,她說會慢慢還清的。」
我心裡一暖。
「媽,您跟姐姐說,不用著急,慢慢來就好。」
掛了電話,我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夜景。
這半年,我經歷了太多。
從被道德綁架,到勇敢反抗,再到慢慢和解。
我知道,和原生家庭的關係,永遠不可能完美。
但至少,我們在往好的方向走。
08
一年後,我用自己攢的錢,買下了那套小兩居。
搬家那天,弟弟和弟媳過來幫忙。
看著新家,我心裡滿是感慨。
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也是我真正意義上的家。
弟弟說。
「姐,恭喜你,終於有自己的家了。」
我笑著說。
「謝謝。」
弟媳拉著我的手。
「姐,以後你就是我們的榜樣。我跟陳亮說了,以後我們也要像你一樣,靠自己的努力過好日子,不給父母添負擔。」
我看著他們,心裡很欣慰。
晚上,蘇晴來給我暖房。
她帶了一束花,還有一瓶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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