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領導匆匆告了個假,趕到樓下,只見張桂芬正坐在公司大廳的地上,拍著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圍觀的同事哭訴著我的「不孝罪狀」。
「大家快來看看啊!來看看這個沒良心的不孝女啊!自己一個月掙一萬多,住著大房子,開著好車,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弟弟因為沒錢娶不上媳婦啊!」
「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就是這麼回報我的!為了錢,連自己的親爹親媽都不要了,還要告我們上法庭!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啊!」
她的表演聲情並茂,引得不少不明真相的同事對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公司的保安想要上前拉她,卻被她又抓又撓,根本近不了身。
我氣得渾身發抖,快步走上前,厲聲喝道:「媽!你鬧夠了沒有!這裡是公司,不是你撒潑的地方!」
張桂芬看到我,哭得更來勁了:「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啊!我以為你早就忘了!林微,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了,你要是不拿出二十萬,我就天天來你公司鬧,我看你這個班還想不想上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我不是威脅你,我是在教你做人!」張桂fen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突然覺得很可笑。
這就是我的母親,為了達到目的,不惜毀掉我的工作,我的名譽。
我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面,撥通了報警電話。
「喂,110嗎?我要報警。有人在我公司尋釁滋事,嚴重影響了我們的正常工作秩序。」
我的舉動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張桂芬。
她大概沒想到,我真的敢報警抓她。
「你……你敢!」她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看我敢不敢。」我冷冷地看著她,「從你坐在這裡,毀我名譽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媽了。」
警察很快就來了,了解了情況後,對張桂芬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育,並以尋釁滋事的名義,將她帶回了派出所。
看著警車遠去,我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地。
公司的同事們看我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同情,鄙夷,好奇,不一而足。
我知道,從今天起,我在公司的形象算是徹底毀了。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陳陽的耳朵里。
他第一時間趕到公司,不顧眾人的目光,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裡。
「別怕,有我呢。」他的聲音給了我莫大的安慰。
當天晚上,林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電話一接通,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謾罵:「林微,你是不是有病!你竟然報警抓媽!你還想不想讓我們家好過了?」
「讓你們家不好過的人,不是我,是你們自己。」我平靜地回答。
「你少在這裡裝無辜!我告訴你,婷婷因為這件事,已經要跟我分手了!她說我們家太可怕了,不敢嫁進來!這下你滿意了?你把我婚事攪黃了,你就開心了是不是?」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原來是這樣。
我心中沒有絲毫的快意,只有無盡的悲哀。
王婷婷的選擇無疑是明智的,換做任何一個正常的女孩子,恐怕都無法接受這樣一個吸血鬼般的家庭。
「林鵬,這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怎麼可能與你無關!要不是你不肯出那二十萬,會鬧出這麼多事嗎?我不管,你必須去跟婷婷和她爸媽道歉,求他們原諒!然後把二十萬彩禮錢準備好,不然我跟你沒完!」
「你是在命令我嗎?」
「是又怎麼樣!」
「林鵬,」我一字一頓地說道,「收起你那套理所當然的嘴臉。我不是你的提款機,更沒有義務為你的婚姻買單。如果你還想要回那二十萬,很簡單,讓爸媽把欠我的十五萬還了。否則,免談。」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並將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我以為,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們應該會消停一段時間了。
然而,我再一次低估了他們的下限。
他們沒有再來我公司鬧,卻把主意打到了陳陽的父母身上。
05
那天,陳陽的母親李阿姨給我打來電話,語氣聽起來有些凝重:「微微啊,你……你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阿姨,怎麼了?」
「今天你媽……你媽來我們家了。」李阿姨嘆了口氣,「她來跟我們借錢,說是你弟弟結婚,缺二十萬彩禮。還說……還說你不同意,是我們挑唆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桂芬竟然找到了陳陽的父母!
她是怎麼知道地址的?
「阿姨,您別聽她胡說!事情不是那樣的!」我急忙解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阿姨。
李阿姨聽完,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微微,苦了你了。這事你別擔心,阿姨心裡有數。你媽那邊,我會處理的,你安心上班。」
掛了電話,我的心裡五味雜陳。
我既感激李阿姨的通情達理,又為我媽的所作所為感到無地自容。
為了錢,她已經徹底撕下了所有偽裝,變得面目可憎。
可是,事情並沒有像我想像中那樣平息下來。
兩天後,我接到了弟弟林鵬的電話,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驚慌失措:「姐!你快來醫院!爸……爸他快不行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怎麼回事?爸怎麼了?」
「都怪你!都是你把他氣病的!醫生說,爸是急性心肌梗死,再晚來一會兒就沒命了!現在正在搶救,讓我們準備後事!姐,你快來啊!爸想見你最後一面!」林鵬在電話那頭嚎啕大哭。
我握著手機的手不停地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儘管我對他們有再多的怨恨,可那畢竟是我的父親。
我無法想像,如果他真的因為我而出什麼三長兩短,我該如何面對。
我什麼都顧不上了,跟公司請了假,瘋了一樣地往醫院趕。
路上,我給陳陽打了電話,他得知消息後,也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趕往醫院。
我衝到搶救室門口,看到母親和弟弟正癱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心揪成了一團,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媽,爸怎麼樣了?」我聲音顫抖地問。
張桂芬看到我,像瘋了一樣撲上來,對著我又打又罵:「你這個掃把星!你還來幹什麼?你就是想把你爸剋死是不是!我告訴你,你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任由她打罵,沒有還手,也沒有辯解。
此刻,我心裡只有無盡的悔恨和恐懼。
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了?
是不是我不該把他們逼得那麼緊?
就在這時,搶救室的門開了,一個醫生走了出來。
我們立刻圍了上去。
「醫生,我爸怎麼樣了?」我急切地問。
醫生摘下口罩,一臉疲憊地說道:「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幸好送來得及時,再晚一點就危險了。不過,病人的情緒不能再受刺激了,需要靜養。」
聽到這個消息,我們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張桂芬和林鵬也停止了哭泣。
父親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他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看起來異常虛弱。
看到我,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微微,」張桂芬拉著我的手,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她老淚縱橫地說道,「是媽錯了,媽不該逼你。可是,你爸他……他也是為了你弟弟的婚事著急,才氣病的。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把那二十萬拿出來,讓你爸安心,好不好?不然,他這病……怕是好不了了。」
看著病床上虛弱的父親,和聲淚俱下的母親,我的心動搖了。
錢沒了可以再賺,可父親只有一個。
如果我的退讓能換來他的健康,似乎也值得。
我正準備開口答應,陳陽卻拉住了我。
他對我搖了搖頭,然後對張桂芬說道:「阿姨,叔叔的醫藥費我們會負責的。但是,二十萬的事情,我們還是原來的態度。希望你們能理解。」
張桂芬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但礙於陳陽在場,沒再說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陳陽輪流在醫院照顧父親。
父親的身體漸漸好轉,也能開口說話了。
他對我賣房救他的事情絕口不提,只是旁敲側擊地暗示我,林鵬的婚事是他現在最大的心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