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並不知道,這扇為他們敞開的門,將引來一場幾乎摧毀我整個生活的風暴。
03

「幾天」的承諾,很快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林濤和張萌在我家安營紮寨,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早上,我和趙毅趕著去上班,他們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晚上,我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看到的是堆在水槽里的碗筷,和被他們弄得像豬窩一樣的客廳。
林濤每天就是打遊戲,張萌則是逛街、做美容,回家後就把戰利品扔得到處都是。
更過分的是,張萌開始對我的私人用品下手。
起初,她只是「借用」我的洗面奶和面霜,後來發展到直接用我上千塊買來的精華和面膜。
我發現後質問她,她還振振有詞:「姐姐,你這麼多好東西,一個人也用不完啊。我幫你用用,免得過期了浪費。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不會這麼小氣吧?」我氣得說不出話,林濤在一旁幫腔:「就是啊姐,萌萌是你未來的弟媳,用你點東西怎麼了?你也太不大方了。」我和趙毅的生活被徹底打亂了。
我們失去了二人世界的溫馨和私密,每天回到家都要面對這兩個「巨嬰」。
趙毅的忍耐力在一天天被消耗,我們之間的爭吵也越來越多。
「嵐嵐,他們到底什麼時候走?我下班回來想安安靜生休息一下,現在跟住在菜市場一樣!」「你能不能跟你弟弟談談?讓他管管張萌,別再亂動我們的東西!」我夾在中間,兩頭受氣。
我去跟林濤談,他油鹽不進,反而說我小題大做,被姐夫吹了枕邊風,忘了自己姓什麼。
我去跟我媽告狀,我媽反過來罵我:「你怎麼當姐姐的?連這點小事都容不下你弟弟!萌萌是個好女孩,你多讓著她點怎麼了?你要是把她氣跑了,你弟弟的婚事黃了,我跟你沒完!」矛盾在那個周五的晚上徹底爆發了。
那天我因為項目加班,回到家已經快十點了。
一打開門,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和煙酒味撲面而來。
我看到張萌穿著我的真絲睡袍,化著精緻的妝,正坐在沙發上,被一群我不認識的男男女女簇擁著。
茶几上擺滿了空酒瓶和零食包裝袋,煙灰缸里塞滿了煙頭。
而她身上穿的,是我最喜歡的一件,也是趙毅送給我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我的血液「嗡」地一下全湧上了頭頂。
「張萌!你在幹什麼?誰讓你穿我衣服的?」我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尖利。
客廳里的音樂停了,所有人都看向我。
張萌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
她站起來,故意在我面前轉了個圈:「姐姐,你回來了?你這件睡衣真好看,借我穿穿嘛。朋友們都說我穿上比你有氣質。」她那幫朋友也跟著起鬨:「是啊,美女,別這麼小氣嘛。」「就是,一件衣服而已。」這時,林濤從次臥里走出來,看到我的臉色,不僅沒有道歉,反而責備我:「姐,你怎麼回事?回來就大呼小叫的,沒看到我跟萌萌的朋友都在嗎?太不給我們面子了!」「面子?」我氣得渾身發抖,「這是我家!你們不經我同意帶外人回來開派對,弄得烏煙瘴氣,還偷穿我的衣服,你們還要什麼面子?」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我不想再顧及任何人的情面。
張萌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她把睡袍的帶子緊了緊,冷笑道:「林嵐,你搞清楚,我們現在住在這裡,這裡也算我們半個家。我穿你件衣服怎麼了?你至於嗎?真是小家子氣!難怪只能嫁個普通上班族。」這句話,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進了我的心裡。
她不僅侮辱了我,還侮辱了趙毅。
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衝上去就要把她身上的睡袍扯下來。
林濤見狀,一把將我推開,我踉蹌著撞到了鞋柜上,胳膊傳來一陣劇痛。
就在這時,門開了,出差提前回來的趙毅站在門口。
他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切,看著被推倒在地的我,和那個穿著我睡袍、耀武揚威的女人,眼神瞬間冷得像冰。
04
趙毅的出現,讓原本嘈雜的客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最後落在我弟弟林濤和張萌的身上,那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
「都給我滾出去。」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張萌的朋友們面面相覷,識趣地拿起自己的東西,灰溜溜地溜走了。
張萌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沒想到趙毅會這麼不給情面。
林濤仗著酒勁,梗著脖子喊道:「姐夫,你什麼意思?這是我姐家,你憑什麼趕我們走?」「憑什麼?」趙毅一步步向他走去,強大的氣場壓得林濤不自覺地後退,「憑這房子的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憑你們住在這裡的每一天,吃的每一口飯,都是我在掙!更憑你們,欺負我的妻子!」他把我從地上扶起來,看到我胳膊上的紅腫,眼中的寒意更甚。
他對林濤說:「現在,立刻,帶著你的東西,從我的家裡消失。」這場鬧劇最終以林濤和張萌的狼狽離開而告終。
但家裡雖然安靜了,我和趙毅之間卻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陰霾。
他一言不發地幫我處理胳膊上的傷口,然後開始默默地收拾被弄亂的屋子。
我知道,他心中的怒火和失望,遠比表現出來的要多得多。
第二天,我媽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電話里,她對我破口大罵,說我聯合外人欺負自己的親弟弟,說趙毅不尊重長輩,要把我們家的臉都丟光了。
她命令我,立刻去給林濤和張萌道歉,並且把他們接回來。
「我告訴你林嵐,萌萌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或者這門婚事黃了,我死給你看!」母親的哭喊和威脅,像魔咒一樣在我耳邊迴響。
我身心俱疲。
一邊是咄咄逼人的娘家,一邊是瀕臨爆發的丈夫,我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為了暫時平息這場風波,也為了給我和趙毅一個喘息的空間,我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
我背著趙毅,從我們聯名帳戶里取出了那四萬塊錢。
我找到林濤,把卡給了他。
「這裡是四萬塊,密碼是你的生日。你拿著這筆錢,先和張萌在外面租個房子住下,穩定一下。剩下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我天真地以為,錢能解決問題。
我以為給了他們台階下,他們就會暫時離開我們的生活。
林濤接過銀行卡,臉上的怨氣消散了不少,他數落了我幾句,但總算是答應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長長地鬆了口氣。
然而,我這口氣松得太早了。
幾天後,我下班回家,發現林濤和張萌又一次出現在了我家門口。
不同的是,這次他們沒有行李,只有張萌手上拿著的一個驗孕棒,上面清晰地顯示著兩條紅槓。
張萌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絲得意又挑釁的微笑,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說:「姐姐,我懷孕了。醫生說我胎像不穩,需要靜養,不能住在出租屋那種甲醛超標的地方。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還是覺得你這裡環境好,適合養胎。」我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而林濤則把那張我給他的銀行卡拍在我手上,理直氣壯地說:「姐,這四萬塊還給你。萌萌懷孕了,花錢的地方多著呢。租房子的錢我們可沒有。現在情況特殊,我們必須住在這裡!」
05
「必須」這兩個字,像兩顆釘子,狠狠地釘進了我的心臟。
我看著眼前這對厚顏無恥的男女,突然覺得無比的荒謬和可笑。
張萌懷孕了,這本該是他們自己的責任,現在卻變成了可以賴在我家不走的尚方寶劍。
我不同意,我媽的電話立刻就打了過來,這一次,她的語氣不再是單純的謾罵,而是帶著哭腔的哀求。
「嵐嵐啊,媽求求你了!萌萌懷的是我們林家的長孫啊!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她現在身子金貴,萬一在外面住出了什麼問題,我們怎麼對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你就當可憐可憐媽,讓他們住下吧!等孩子生下來,媽給你下跪都行!」我媽甚至搬出了我早已過世的奶奶,說奶奶在天之靈看到長孫出世會多麼高興。
親情、血緣、孝道、子嗣……所有這些東西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我牢牢困住。
趙毅下班回來,看到他們,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我知道,這是他無聲的抗議,也是對我無能的最終失望。
我們的關係,已經降到了冰點。
那段時間,我活得像個行屍走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