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你到底什麼意思？你弟弟和你弟媳都在門口站半天了，你為什麼不開門？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們家的臉都丟盡才甘心？」電話那頭，我媽的聲音尖銳得像一把錐子，狠狠刺進我的耳膜。
我握著手機，看著貓眼裡弟弟林濤那張理直氣壯的臉，以及他身邊挽著他胳膊，一臉挑剔地打量著我家防盜門的未婚妻張萌，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昨天，我還慶幸自己用「只剩四萬」的謊言暫時躲過一劫，沒想到，他們竟然直接攻到了我的家門口。
01
時間倒回二十四小時前，我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和丈夫趙毅一起回到娘家。
母親一整周都在電話里念叨，說弟弟林濤的婚事定了下來，讓我們務必回家吃飯，商量大事。
飯桌上，氣氛其樂融融，母親不停地給我和趙毅夾菜，父親也難得地開了瓶好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母親清了清嗓子，終於圖窮匕見。
「嵐嵐啊，你看你和趙毅結婚也十年了，日子越過越好，媽真為你們高興。現在你弟弟也要結婚了，當姐姐的，總得表示表示吧？」我心裡咯噔一下，知道正題來了。
我笑著說：「媽，這是當然的，我和趙毅早就商量好了，給小濤包個十萬的紅包，祝他新婚快樂。」母親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放下筷子，嘆了口氣：「十萬？嵐嵐，你打發叫花子呢？人家張萌家裡說了，結婚可以，但必須在市中心全款買一套不小於一百平的婚房，否則免談。你知道現在市中心的房價嗎？那套房子，連裝修帶家具，沒個一百二十萬下不來。」我弟弟林濤立刻接話：「是啊姐，萌萌說了，沒房子就沒安全感。你和姐夫這些年肯定攢了不少錢吧？我聽媽說，你們少說也有七八十萬存款了。」我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心臟猛地縮緊。
我和趙毅是結婚十年了，我們倆都是從普通家庭出來的，沒有任何背景。
這十年，我們兢兢業業，省吃儉用，從不敢有一絲懈怠。
我們住在公司分的福利房裡，面積不大，想著等孩子上學前再換套學區房。
那筆八十萬的存款，是我們倆一分一分從牙縫裡省出來的血汗錢，是我們小家庭未來的保障。
我怎麼可能拿出來給弟弟買房？
我看向趙毅，他雖然沒說話，但緊皺的眉頭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我深吸一口氣，知道今天這關不好過。
我裝作為難地說：「媽，小濤，你們有所不知。我和趙毅這幾年是攢了點錢，但前段時間看著行情好，都投到基金里去了，想著錢生錢嘛。誰知道一下子就被套牢了，現在根本取不出來。我們手上……手上的活錢，也就四萬塊了。」我說出「四萬」這個數字時，心虛得不敢看他們的眼睛。
飯桌上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我媽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拍著大腿，聲音都變了調：「四萬？林嵐！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四萬塊能幹什麼？付個廁所的定金都不夠！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供你上大學，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你弟弟可是我們林家唯一的根啊，他要是結不了婚，我們林家的香火就要斷了！你這個當姐姐的，心怎麼就這麼狠啊！」林濤也一臉怨憤地看著我：「姐，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那可是八十萬，不是八千塊！你說投基金就投了？怎麼不跟我們商量一下？現在我婚事告急，你倒好，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父親，也用一種失望透頂的眼神看著我，嘴裡喃喃道：「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心裡只有自己的小家了。」一頂頂大帽子扣下來，壓得我喘不過氣。
趙毅終於忍不住了，他放下酒杯，沉聲說：「爸，媽，嵐嵐說的是實話。我們的錢確實都在理財產品里，現在行情不好，割肉取出來虧損太大了。這四萬塊，是我們能拿出來的全部了。」我媽把矛頭瞬間對準了趙毅：「趙毅！我們家嵐嵐說話，有你什麼事？我知道，肯定是你這個當女婿的在背後挑唆！你不就是怕我們家花你的錢嗎？我告訴你，這錢是我們家嵐嵐掙的，跟你沒關係！」這話實在太傷人了，趙毅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我再也坐不住了，拉著趙毅站起身：「爸，媽，我們真的只有這麼多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說完，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回家的路上，趙毅一言不發，車裡的氣氛壓抑得可怕。
我知道他生氣了，我媽的話深深地刺傷了他的自尊。
回到家，他才疲憊地開口：「嵐嵐，我知道你為難。但是我們這個家，也需要經營。那八十萬，是我們未來的底氣，不能就這麼輕易地給了別人，就算是你的親弟弟也不行。」我靠在他肩膀上，心裡五味雜陳，點了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今天這事，委屈你了。」我以為，把話說開，這件事就算暫時過去了。
我天真地以為，我的哭窮至少能讓他們消停一段時間。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僅僅只是噩夢的開始。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公司開會，就接到了趙毅的電話，他的聲音充滿了震驚和憤怒：「嵐嵐，你快回來一趟！你弟弟和他未婚妻……帶著行李，來我們家了！」
02
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打開門的一瞬間，眼前的景象讓我如遭雷擊。
客廳里，兩個巨大的行李箱敞開著，裡面的衣物雜物堆了一地。
我弟弟林濤正大喇喇地躺在我們的沙發上玩手機，而他的未婚妻張萌，則像個女主人一樣，在我家裡四處走動，指指點點。
「這個電視櫃太老氣了，該換了。」「這窗簾顏色真土，一點都不溫馨。」「哎，姐，你們這房子地段不錯，就是裝修品味太差了。」她捏著嗓子，語氣里滿是嫌棄。
我氣得渾身發抖，聲音都在顫：「林濤！張萌！你們在我家幹什麼？」林濤從沙發上坐起來，一臉理所當然：「姐，你回來了？我媽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嗎？她說既然你沒錢給我們買房，總不能看著我結不成婚吧。所以讓我們先搬到你這裡來住，等你們什麼時候把錢湊齊了，我們再搬出去。」張萌也走過來，親熱地想挽我的胳膊，被我一把甩開。
她也不生氣，反而委屈地癟著嘴：「姐姐，你別這樣嘛。我們也是沒辦法，我爸媽催得緊，總得有個像樣的住處才好談婚禮的細節。叔叔阿姨也是心疼我們，才讓我們來投奔你的。再說了，你這裡三室一廳，空著個次臥也是浪費，我們住進來，還能給家裡添點人氣呢。」我簡直要被這番無恥的言論氣笑了。
什麼叫浪費？
那是我們留給未來孩子的房間！
什麼叫添人氣？
這是引狼入室！
趙毅站在一旁，臉色鐵青。
他是個體面人，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做不出把人直接趕出去的事情，但他的忍耐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小濤，」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們這樣做，不合適吧？至少應該提前跟我們說一聲。」「說了你們能同意嗎？」林濤翻了個白眼，「反正都是一家人，分那麼清楚幹嘛。姐夫，你是個男人，大度一點。我可是你親小舅子。」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我媽打來的。
我一接通，她那不容置喙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嵐嵐，小濤他們到了吧？你可得好好招待人家萌萌，別讓人家覺得我們家沒規矩。他們結婚前就先在你那住著，你這個當姐姐的，照顧一下弟弟弟媳是應該的。你要是敢把他們趕出去，就別認我這個媽！」說完，她「啪」地一聲掛了電話，根本不給我反駁的機會。
我握著手機，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這哪裡是商量，這根本就是通知，是綁架。
他們用親情和孝道做武器，把我逼到了一個絕境。
要麼，接受這不速之客，讓自己的家變成戰場；要麼，撕破臉皮，背上一個「不孝不義」的罵名。
張萌看著我慘白的臉色，得意地笑了笑，拉著林濤的行李箱就往次臥走：「哎呀，別站著了，快幫我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好多護膚品呢，得趕緊放進冰箱。」林濤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仿佛這才是他自己的家。
客廳里只剩下我和趙毅，面面相覷。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尷尬和憤怒。
趙毅看著我，眼神里有失望，有無奈，最終都化為一聲長嘆。
「嵐嵐，這次，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他的退讓讓我更加難過。
我知道，他把選擇權交給我，是希望我能守住我們這個家的底線。
可是，面對母親以斷絕關係相逼的威脅，我退縮了。
我疲憊地閉上眼，妥協道：「就……就讓他們先住幾天吧。等過幾天，我再想辦法跟他們談。」這個「幾天」的決定，讓我後來悔青了腸子。
武巧輝 • 44K次觀看
燕晶伊 • 76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