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總算收場。
陳輝的父親向周圍的賓客連聲道歉，陳輝的母親則拉著我的手，輕聲安慰我：「薇薇，別往心裡去，沒事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要開開心心的。」
我感激地對他們笑了笑，心裡卻像是壓了一塊巨石。
我轉頭看向我媽，她正被我爸扶著，依舊在小聲地啜泣，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和責備。
我知道，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
接下來的敬酒環節，氣氛變得異常尷尬。
親戚那幾桌，除了少數幾個明事理的長輩，大部分人都對我冷著臉，我爸媽更是全程黑著臉，機械地舉杯、喝酒，一句話都不願跟我多說。
仿佛我不是今天的新娘，而是這個家族的罪人。
好不容易熬到婚宴結束，送走了所有賓客，我們一家人和陳輝的父母回到了酒店安排的休息室。
門一關上，我媽就徹底爆發了。
她衝過來，揚手就要給我一巴掌。
陳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我護在身後，沉聲說：「阿姨，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你放開我！」我媽掙扎著，聲音嘶啞地對我吼道，「林薇！你今天真是把我的臉都丟盡了！你怎麼能這麼對你小姨？她可是你親小姨啊！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就為了幾個座位，把她氣成那樣？你讓她以後在親戚面前怎麼做人？讓我怎麼做人？」
我看著情緒激動，幾近崩潰的母親，心中的怒火和委屈交織在一起。
「媽，您只想著您的臉面，您想過我的感受嗎？今天是我結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她不請自來，帶了五個陌生人來我的婚禮上蹭吃蹭喝，還想道德綁架我，到底是誰不給誰臉面？」
「不就是多五個人嗎？我們家擠一擠不就坐下了？就算沒座位，臨時加一把椅子能有多難？你非要鬧得這麼難看！你知不知道，你小姨從小就最疼你了！」我媽還在重複著那套陳詞濫調。
「疼我？」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疼我，就是拿走我的獎學金給她兒子買手機？她疼我，就是借我五萬塊錢三年了連本帶利一個子兒都不還？她疼我，就是在背後跟所有親戚說我嫌貧愛富，嫁了人了不起，看不起窮親戚？媽，您醒醒吧！您到底是我親媽，還是她張芬的親姐姐？」
這些話我憋在心裡很多年了。
張芬就像一個附著在我們家身上的水蛭，貪得無厭地吸著血，而我媽就是那個心甘情願讓她吸，甚至還幫她撬開血管的糊塗人。
我爸在一旁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一輩子沒跟我媽紅過臉，對這個小姨子也是一忍再忍。
今天，他終於忍不住了，對著我媽低吼道：「夠了！你少說兩句！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妹妹做得不對！薇薇有什麼錯？」
「我妹妹做得不對？她好心好意來祝賀，有什麼不對？不對的是你這個女兒！」我媽立刻把炮火轉向了我爸，「要不是你沒本事，我們家至於被人數落嗎？要是我們家有錢有勢，誰敢在薇薇的婚禮上亂來？」
她又開始這套邏輯了。
只要家裡一出事，就是我爸沒本事。
陳輝的父母在一旁看得直搖頭。
陳輝的父親嘆了口氣，走過來說：「親家母，您消消氣。我們先不說這件事誰對誰錯，但您剛才說的，我們陳家可不能認。薇薇嫁到我們家，是我們陳家的福氣。我們從來沒覺得你們家怎麼樣，也絕不會因為今天這件事對薇薇有任何看法。但您妹妹今天的做法，確實是有些過分了。薇薇維護自己的婚禮，維護自己的小家庭，我們覺得，她沒有做錯。」
公公的話擲地有聲，讓我媽的哭鬧聲戛然而止。
她大概沒想到，親家會如此旗幟鮮明地站在我這邊。
她愣愣地看著我，又看看一臉嚴肅的陳輝父母，最後，她把所有的怨氣都歸結到了我身上，咬著牙說：「好，好，好！你們都是一家人！就我一個是外人！林薇，你現在有你公公婆婆撐腰了，是吧？你翅膀硬了，不需要我這個媽了，是吧？」
說完，她一把推開我爸，拉開門，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哎，你……」我爸急忙追了出去。
休息室里，只剩下我和陳輝，還有他的父母。
我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癱坐在沙發上，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陳輝的媽媽走過來，抱著我，像安撫一個孩子一樣，輕輕拍著我的背。
「好孩子，別哭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今天受委屈了。」
我趴在婆婆溫暖的懷裡，哭得更凶了。
我不是委屈，我是心寒。
我原以為，婚禮是我幸福的開始，卻沒想到，它變成了一場撕開家庭所有偽裝和膿瘡的戰爭。
而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
03
婚禮當晚的鬧劇，如我所料，迅速在家族的各種微信群里發酵。
張芬堪稱輿論戰的高手。
她回到家後，立刻就在一個名為「張氏家族一家親」的群里，發了一段長達六十秒的哭訴語音。
語音里，她聲淚俱下，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為了外甥女的婚禮盡心盡力，卻被嫌貧愛富的「鳳凰女」當眾羞辱的可憐長輩。
她絕口不提自己不請自來帶了五個人，只反覆強調「孩子大了，有錢了，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了」、「我這個當小姨的，在她眼裡還不如一個外人」、「我們張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緊接著，她那些所謂的「親戚」，也就是被我拒之門外的那幾位，也紛紛在群里幫腔作勢。
「是啊，我們就是想去沾沾喜氣，沒想到人家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我們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沒教養了，一點都不知道尊重長輩。」
「芬姐你也別太難過了，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就當看清了一個人。」
一時間，群里烏煙瘴氣。
不明真相的遠房親戚們開始對我口誅筆伐，一些知道前因後果但在婚禮上保持沉默的長輩，此刻也跳出來裝理中客，勸我要大度，要「家和萬事興」，主動去給小姨道個歉。
我媽，作為這場風波的另一個核心人物，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但我知道，她肯定把這些聊天記錄都看在了眼裡，並且每一句對我的指責，都像一把刀子，扎在她的心上，然後她會把這筆帳，變本加厲地算在我的頭上。
陳輝拿過我的手機，面無表情地看完了那些聊天記錄，然後直接找到了那個群，打了一段話發了出去。
他是用我的微信發的。
「各位長輩，大家好，我是林薇的老公陳輝。關於今天婚禮上的事，我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第一，我和薇薇花了15萬辦這場婚禮，是為了答謝真心祝福我們的親朋好友，不是為了開流水席。第二，我們總共訂了10桌，所有座位都有安排，這是對所有受邀賓客的尊重。第三，張芬女士在未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帶來五位我們完全不認識的人要求入席，這不僅打亂了我們的安排，也是對我們和所有賓客的不尊重。薇薇讓她離開，是在維護我們自己婚禮的秩序。如果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就叫『不尊重長輩』，那這個『尊重』我們給不了。
最後，家和萬事興的前提是明辨是非，而不是無底線的和稀泥。
我和薇薇已經成家，以後我們小家庭的事，我們自己做主。
感謝各位的『關心』。」
陳輝這段話，條理清晰，態度強硬，不卑不亢。
發出去之後，整個「張氏家族一家親」群，瞬間鴉雀無聲。
過了足足五分鐘，才有人弱弱地回了一句「新人新氣象，有個性」，然後就再也沒人說話了。
張芬估計是被堵得啞口無言，也可能是沒想到我這個新婚丈夫會如此強硬，竟然直接下場撕破臉。
我看著陳輝，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在這個所有人都指責我的時候，只有他，和他的家人，堅定不移地站在我這邊。
「謝謝你，老公。」我輕聲說。
「傻瓜，我們是夫妻。」他揉了揉我的頭髮，「以後這種事，我來處理。你媽那邊……估計明天會找你。」
他猜得沒錯。
第二天一早，我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林薇，你現在立刻到我這裡來一趟。」
「有什麼事嗎，媽？」
「來不來？你要是不來，以後就別再叫我媽！」她又拿出了這句殺手鐧。
我嘆了口氣，知道這一趟躲不過去。
武巧輝 • 44K次觀看
燕晶伊 • 76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