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你這是什麼意思！」小姨張芬的嗓門尖銳得像能劃破水晶杯，「我帶幾位家裡人來給你道喜，你讓他們去吃快餐？你這婚禮是不歡迎我們張家人嗎？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
我挽著老公陳輝的手，看著眼前這位化著濃妝、滿臉怒容的女人，以及她身後那五個局促不安的陌生面孔，嘴角的笑容未變，語氣卻冷了三分：「小姨，我花15萬，辦了10桌酒席，每一桌坐誰都是早就定好的。我確實不知道這五位『家裡人』要來，抱歉，我只訂了10桌，你們自己商量一下誰去門口吃快餐吧。」
01
我的話音不高，但在這觥籌交錯的婚宴大廳里，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炸雷，瞬間在我家親戚那幾桌激起了千層浪。
離得最近的舅舅、舅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我媽更是臉色煞白，一個箭步衝過來，狠狠拽了我的胳膊一下，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驚慌和責備：「林薇！你胡說什麼！快給你小姨道歉！大喜的日子，你瘋了嗎！」
我沒有回頭看她，依舊微笑著面對眼前氣得渾身發抖的小姨張芬。
她的臉因為憤怒而漲成了豬肝色，精心描畫的眼線似乎都快要被怒火融化。
她身後的那五個人，兩男三女，年紀從二十出頭到五十多歲不等，此刻正用一種混雜著尷尬、鄙夷和看好戲的眼神打量著我。
「道歉？媽，我為什麼要道歉？」我輕輕掙開我媽的手，目光直視著張芬，「我辦婚禮，宴請賓客，名單是我和我老公陳輝一個個定下的。這多出來的五位，我既不認識，也沒邀請。小姨，您是不是得給我解釋一下，您這是帶人來砸場子的，還是覺得我的婚宴是自助食堂，想來就來？」
老公陳輝在我身邊，輕輕握了握我的手，無聲地表達著他的支持。
他雖然沒說話，但已經往前站了半步，將我稍微護在了身後，目光沉穩地看著張芬，那意思很明顯：我老婆說的，就是我說的。
「你！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張芬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她指著我的鼻子，手指頭幾乎要戳到我的臉上，「我可是你親小姨！這幾位是你表哥新談的女朋友和她家人！我帶他們來見見世面，沾沾喜氣，怎麼了？不就是多五雙筷子的事嗎？你至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我沒臉？你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表哥新談的女朋友和她家人？
我心裡冷笑一聲。
我那個遊手好閒的表哥，一年換八個女朋友，什麼時候的女朋友這麼金貴，需要拖家帶口地帶來我的婚禮上「見世面」了？
說白了，不就是想蹭吃蹭喝，順便在她未來親家面前顯擺一下自己有個「出息」的親戚嗎？
「人情世故？」我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我的人情世故就是，我花了真金白銀，宴請的是我的至親好友。每一分錢都是我和陳輝辛辛苦苦掙來的，不是大風刮來的。我的婚禮，是為了接受大家的祝福，不是為了滿足某些人莫名其妙的虛榮心。既然是表哥的女朋友，那改天讓他自己領回家吃飯，我這個做表姐的沒意見。但今天，我的酒席，確實沒有準備他們的位置。」
我說得清清楚楚，一字一頓。
周圍幾桌的賓客已經停止了交談，紛紛側目看來。
陳輝的父母也注意到了這邊的騷動，皺著眉走了過來。
「親家母，這是怎麼了？」陳輝的父親沉聲問道，目光在張芬和她身後那幾個人身上掃過，帶著一絲不悅。
我媽的臉已經徹底掛不住了，她急得快要哭出來，一邊用力掐我的胳膊，一邊對陳輝的父母解釋：「沒什麼，沒什麼，一點小誤會。是我妹妹，她……」
「她想讓這五位我們素不相識的人上桌吃飯，但我們只訂了十桌，現在已經滿員了。」陳輝鎮定自若地接過了話頭，語氣平淡，卻清晰地陳述了事實。
張芬一看對方家長來了，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來勁了，仿佛找到了評理的地方。
她一把甩開我媽，對著陳輝的父母就開始哭訴：「親家！你們可要評評理啊！我這個外甥女，現在嫁到你們家，真是翅膀硬了！我好心好意帶親戚來祝賀，她竟然要把我們趕出去！我們張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家庭，但也沒受過這種侮辱啊！這婚宴還沒結束呢，就開始不認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她這番顛倒黑白的話，瞬間就把矛盾升級了。
原本只是一個座位問題，現在被她說成了嫌貧愛富、過河拆橋的階級問題。
我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這些年，她從我們家占的便宜還少嗎？
仗著是我媽的親妹妹，大事小事都要插一腳，好處全要占，責任一點不擔。
我上大學時，她以「暫時保管」為名，拿走了我一萬塊的獎學金給她兒子買最新款的手機；我工作第一年，她哭著說家裡困難，從我這借走五萬塊，至今未還；就連這次我結婚，我媽給她包了一萬的紅包，她還嫌少，話里話外說我們家現在有錢了，看不起她。
今天，她故技重施，想在我的婚禮上道德綁架我，可惜，她打錯了算盤。
我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陳輝的媽媽卻先說話了。
她是個很溫和的女人，但此刻臉色也冷了下來。
她走到張芬面前，客氣卻疏離地說：「這位妹妹，我想你誤會了。我們陳家沒有看不起任何人的意思。但辦婚禮，講究的是個規矩。十桌就是十桌，這是我們早就跟酒店確認好的。臨時加人，別說沒座位，食材和餐具都沒有準備，這讓酒店也很為難。而且，這對其他準時到場的賓客也不公平，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婆婆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滴水不漏，既維護了我，又給了對方台階下。
可張芬是什麼人？
她是那種給個梯子她都不知道下，非要往上捅破天的人。
她聽完，冷哼一聲：「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不就是覺得我們是累贅，怕我們吃了你們家多少錢嗎？行！我們走！不在這兒礙你們的眼！姐，你跟不跟我走？你女兒現在都這樣對我們了，你還留在這幹什麼！」
她開始煽動我媽。
我媽果然中招了，她看看我，又看看張芬，臉上滿是為難和痛苦，最後，她竟然真的被張芬拉著，作勢要往外走。
「媽！」我厲聲喊道，「今天是我結婚！您是我的母親！您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跟著她走，您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女兒！」
我真的怒了。
我可以容忍張芬的無理取鬧，但我不能接受我媽的懦弱和糊塗。
為了她那個無賴妹妹，她竟然要在我的婚禮上，當著所有賓客和親家的面，給我難堪！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我媽的頭上。
她渾身一顫，停住了腳步，回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大廳里的氣氛，已經降到了冰點。
02
我媽最終還是沒有跟著張芬走。
我的那句「斷絕關係」的狠話，終究是鎮住了她。
她站在原地，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看看我，又看看暴怒的張芬，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芬見煽動我媽失敗，更是氣急敗壞。
她指著我，又指著我媽，破口大罵：「好啊！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為了個男人，連自己的媽和姨都不認了！白養你這麼大了！狼心狗肺的東西！」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陳輝的父親臉色一沉，對身邊的酒店經理使了個眼色。
經理立刻會意，帶著兩名保安走了過來，禮貌而強硬地對張芬和她帶來的那五個人說：「幾位，不好意思，你們已經影響到我們其他客人的正常用餐了。如果你們不是來參加婚宴的，請你們離開。」
有了保安的介入，張芬的氣焰終於被打壓了下去。
她知道再鬧下去只會更丟人。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
然後，她拉著那幾個同樣灰頭土臉的「親戚」，罵罵咧咧地走了。
臨走前，還不忘撂下一句：「林薇，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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