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不就3800塊錢嗎？你至於這麼小氣？」孫倩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里滿是鄙夷，「我老公平時給我的零花錢都不止這個數。趕緊的，把帳結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冰冷的燈光下，她手邊那個據說價值兩萬的名牌包，正反射著刺眼的光芒。
服務員和周圍的同學都看著我，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我深吸一口氣，迎著她傲慢的目光，平靜地轉向服務員，清晰地開口：「你好，我們這桌，AA制。」
01
時隔五年，再次收到班長王凱發來的同學聚會邀請時，我其實是有些猶豫的。
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生活軌跡早已天差地別。
我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設計公司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自得其樂。
只是這種平淡，在某些人眼中，或許就是「混得不好」的代名詞。
最終，還是架不住班長在群里一遍遍地艾特全體成員，以及內心深處那一點點對往昔的懷念，我還是答應了。
聚會的地點定在市中心一家新開的高檔餐廳，據說人均消費四位數。
這手筆讓我有些咋舌，群里有人打趣說這得是哪位同學發大財了，班長立刻回覆說，是我們的班花孫倩特意指定的，還說這頓她來安排。
看到「孫倩」這個名字，我立刻就明白了。
上學時，孫倩就是眾星捧月的焦點，家境優越，長相出眾。
畢業後，我們這些普通同學還在為工作奔波，她卻早早地嫁入「豪門」，從此，她的朋友圈就成了我們遙不可及的夢幻櫥窗：限量版的名牌包、私人遊艇派對、歐洲古堡下午茶……每一次更新，都像是在無聲地宣告她和我們之間早已存在的鴻溝。
當我走進餐廳那間被命名為「凡爾賽」的包廂時，裡面已經坐了大半的人。
大家互相寒暄著，交換著名片，空氣中瀰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比較和試探。
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和身邊的幾個老同學聊著近況。
「林薇，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說話的是我的大學室友趙悅，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依舊親切。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了，孫倩在一片驚呼聲中閃亮登場。
她穿著一身剪裁精緻的香奈兒套裝，妝容完美得像個假人，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臂上挎著的那個鱷魚皮鉑金包。
她進來後，甚至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而是徑直走到主位，將那個包「啪」地一聲放在了餐桌的轉盤中央，仿佛那不是一個包，而是一尊獎盃。
「哎呀，倩倩，你這個包是愛馬仕今年的新款吧？我在雜誌上見過，據說要二十多萬呢！」一個女生立刻湊上去，滿臉艷羨。
「哪有那麼誇張，」孫倩漫不經心地撥了撥自己的卷髮，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我老公非要買給我的，說配我的氣質，也就二十來萬吧，小錢。」那輕描淡寫的語氣，瞬間讓包廂里的氣氛變了味。
原本還在熱絡交談的同學們，聲音都小了下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個閃閃發光的包上。
接下來的時間，徹底變成了孫倩的個人秀。
她高談闊論，從她老公公司的上市計劃，到她剛從馬爾地夫度假回來的經歷，每一個字都精準地踩在普通人的痛點上。
她似乎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尤其喜歡時不時地將話題引到我身上。
「林薇，聽說你現在還在做設計師啊？挺辛苦的吧？」她端起紅酒杯，隔著半張桌子對我舉了舉，「女孩子嘛，事業心不用那麼強，找個好老公才是最重要的。你看我，現在什麼都不用干，每天就是逛街美容，這才是女人該過的日子。」我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我知道，任何反駁在她聽來，都只會是嫉妒和嘴硬。
02
晚宴正式開始，精緻的菜肴如流水般端上桌。
孫倩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她熟練地向服務員指令著，點的全是菜單上最昂貴的菜品，什麼澳洲龍蝦、神戶和牛、黑松露燴飯，眼睛都不眨一下。
班長王凱幾次想開口提醒她注意預算，都被她用一句「難得聚一次，大家開心就好，別談錢，俗氣」給堵了回去。
飯桌上的話題，始終被孫倩牢牢掌控著。
她像一位巡視領地的女王，挨個「關心」起每位同學的近況。
她的關心方式很特別，總是先用一番看似體貼的話語，把你捧到雲端，然後再輕飄飄地一句話，讓你重重摔下。
「哎呀，李哲，聽說你都做到部門主管了？真厲害啊！不過你們那個行業，主管一年也就三四十萬吧？還不夠我買個包呢。」「張麗，你男朋友對你真好，還給你買了輛車。是國產的吧？其實女孩子開個MINI或者甲殼蟲就挺可愛的，下次我讓我老公給你介紹個靠譜的進口車銷售。」每一句話都帶著刺，讓被「關心」的同學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偏偏又不好發作。
終於，她的矛頭再次對準了我。
「林薇，你現在住哪兒啊？還在租房子嗎？」她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的龍蝦肉，慢條斯理地放進嘴裡，「我最近剛在城東的『壹號院』買了套大平層，也就五百多平吧，主要是圖那裡的視野好。
你要是想買房，我可以讓你老公給你打個折，他跟開發商老總熟得很。」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抬頭看著她，語氣平靜：「謝謝，不過不用了，我上個月剛在濱江買了一套小公寓，雖然不大，但一個人住足夠了。」孫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能買得起濱江的房子。
但她很快調整過來，誇張地笑道：「濱江？那地方環境是不錯，就是離市區太遠了，配套也不行，跟我們壹號院沒法比。不過對你來說，應該也算不錯了。畢竟靠自己，不容易。」坐在我旁邊的趙悅聽不下去了，剛想開口幫我說話，我卻在桌下輕輕按住了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
和孫倩這種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爭辯，沒有任何意義，只會拉低自己的層次。
然而，我的退讓，在孫倩看來卻是懦弱和心虛。
她愈發得意，開始變本加厲地吹噓她老公的人脈和財力，仿佛整個世界都踩在她的腳下。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陳浩突然開口了。
陳浩上學時是個不太起眼的男生，聽說後來自己創業，做得風生水起。
他晃了晃杯中的紅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孫倩，聽你這麼說，你先生的公司規模應該很大吧？不知道是哪家上市公司，說出來讓我們也跟著學習學習。」孫倩的表情瞬間凝固，她似乎沒想到會有人敢當面質問她。
她眼神閃爍，含糊其辭地說：「哎呀，就是一家小公司啦，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陳浩笑了笑，沒再追問，但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卻讓在場不少人都看出了些許端倪。
孫倩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為了挽回顏面，她舉起酒杯，高聲宣布：「今天這瓶羅曼尼康帝，是我特意為大家點的！來，我們一起干一杯，祝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那瓶酒的價格，足以讓在場大部分人一個月的工資化為泡影。
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孫倩將杯中價值不菲的液體一飲而盡，臉上又恢復了那種不可一世的驕傲。
03
酒過三巡，包廂里的氣氛愈發微妙。
孫倩的「表演」還在繼續，甚至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她開始以一個成功者的姿態，對大家的人生指點江山。
「王凱，你這個班長當得不錯，就是太老實了。在機關單位有什麼前途？熬到退休也就是個小科長。聽我的，辭職跟我老公幹，保證你三年內財務自由。」王凱尷尬地笑著，連連擺手說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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