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們三人賣力的表演，心中冷笑連連。
如果不是我朋友提前告訴了我真相，我恐怕真的會被他們騙過去。
「醫生怎麼說？」 我轉頭問。
「醫生說……說必須馬上手術！」 林濤搶著回答。
「哦？哪個醫生說的？」 我環顧四周，「把他叫來，我當面問問。」
他們三個頓時都愣住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我的朋友，也就是那家醫院的主治醫師，穿著白大褂走了過來。
他是我提前安排好的。
他走到病床前，拿起我爸的病曆本和檢查報告看了看，然後用一種非常專業的口吻說：「病人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從目前所有的檢查結果來看，並沒有達到需要立刻進行心臟手術的指征。心肌酶譜正常，心電圖也只是輕微的ST段改變，建議留院觀察，做個24小時動態心電圖和心臟彩超再評估。」
我朋友的話，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們三個的臉上。
我爸的呻-吟聲停了，我媽的哭聲也卡在了喉嚨里，林濤更是目瞪口呆。
「你……你誰啊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媽最先反應過來，指著我朋友的鼻子罵道，「剛才那個醫生明明說要手術的！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老頭子！」
「這位家屬，請你說話客氣點。」 我朋友的臉色沉了下來，「我就是這家醫院心內科的主治醫師。你們說的那個醫生，叫什麼名字，在哪個科室？把他叫來，我們當面對質。」
他們三個徹底傻眼了，哪裡還叫得出什麼醫生來。
我看著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終於撕下了偽裝，冷冷地開口：「別演了。你們不累，我都替你們覺得累。用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來演戲騙錢，你們可真是我『孝順』的好父母，好弟弟啊。」
我的話音剛落，急診室的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清冷而威嚴的女聲。
「張蘭，林國富，這就是你們的好日子？把女兒逼到這個份上，你們還有臉活著？」
我們所有人聞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剪裁得體的香奈兒套裝，氣質高雅的中年女人站在門口。
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黑西裝，看起來像是保鏢的男人。
我媽看清來人的臉，瞬間如遭雷擊，臉色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姐……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姐姐？
我愣住了。
這個女人，竟然是我媽的親姐姐，我的姨媽？
可我從小到大，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她，甚至沒有聽人提起過她？
只見那位被稱為「姨媽」的女人，邁著優雅的步伐緩緩走來，她看都沒看病床上的我爸和旁邊的林濤，目光銳利地盯著我媽，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如果再不來，我妹妹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親外孫女，就要被你們這群豺狼給活活吞了！」
06
我姨媽的出現，像是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徹底改變了現場的局勢。
我媽張蘭已經完全傻了，她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姐姐，張著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爸也從病床上坐了起來，臉上的「病氣」一掃而空，只剩下驚慌和侷促。
林濤更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縮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
我姨媽，張娟，走到我的面前，她那雙銳利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眼神從凌厲慢慢變得柔和，甚至帶上了一絲心疼。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我的頭髮，嘆了口氣：「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我是你姨媽，你媽媽的親姐姐。」
「姨媽……」 我有些遲疑地叫了一聲。
這個稱呼對我來說太陌生了。
在我的記憶里，我母親的親人，似乎只有幾個關係疏遠的表親，我從未聽說過我還有一個如此氣場強大的親姨媽。
「嗯。」 張娟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目光再次變得冰冷，像兩把利劍，射向我媽，「張蘭，你可真是長本事了。當年爸媽去世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你說你會把薇薇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現在呢？你就是這麼疼她的？聯合你的丈夫和兒子，把她逼到絕路，把她應得的財產全部搶走，甚至不惜裝病來騙她的錢！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姨媽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我媽的心上。
我媽的臉色越來越白，身體也開始發抖。
「姐……我……我不是……」 她試圖辯解，卻被姨媽毫不留情地打斷。
「你不是什麼？你不是故意的？你別告訴我，這一切都是誤會！」 張娟冷笑一聲，「我早就該想到的。當年我就不該心軟，把你從鄉下接出來，更不該相信你和林國富這種見利忘義的小人！如果不是我這次回國處理業務，順便找人打聽了一下你們家的近況，我都不知道，你們居然能做出這麼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姨媽的話里，信息量巨大。
我隱約感覺到，我們家，或者說我媽和姨媽之間，似乎隱藏著一個我完全不知道的秘密。
「姐，你聽我解釋……」 我媽的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可憐兮-兮。
「解釋？好啊，你解釋。」 姨媽抱起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給你個機會，你當著薇薇的面，好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們家的三套拆遷房，一分一厘都沒有她的份？你再解釋一下，為什麼你們寧願裝病住院，也不肯讓你那寶貝兒子承擔起贍養你們的責任？」
我媽被問得啞口無言，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我爸。
我爸林國富硬著頭皮開口：「姐……大姐，這是我們家的家事……薇薇她是我們女兒，林濤是我們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
「閉嘴！」 姨媽毫不客氣地喝止了他，「林國富，這裡沒你說話的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重男輕女，自私自利！我妹妹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說完，她不再理會噤若寒蟬的父母和弟弟，再次轉向我，語氣變得無比溫柔：「薇薇，跟姨媽走。從今天起，你不用再理會這家人。他們不養你，姨媽養你！他們不給你一個家，姨媽給你一個家！」
她的話，讓我瞬間紅了眼眶。
長這麼大，除了在學校里的老師和同學，我第一次從一個「家人」的口中，聽到如此維護我、心疼我的話。
這種被保護的感覺，陌生，卻又無比溫暖。
「可是……」 我有些猶豫。
「別可是了。」 姨媽拉起我的手，那隻保養得極好的手，溫暖而有力，「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有姨媽在。我這次回來，本來就是要帶你走的。我自己的公司在上海，正好缺一個信得過的財務總監，我看你就很合適。跟我去上海，離開這個讓你傷心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去上海？
當財務總監？
這個突如其來的機會讓我有些發懵。
但看著姨媽真誠而期待的眼神，再看看病床那邊那三張毫無親情可言的臉，我的心裡，慢慢地做出了決定。
我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哽咽：「好，姨媽，我跟你走。」
聽到我的回答，姨媽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我爸媽和林濤的臉上，則寫滿了震驚和恐慌。
「不行！」 我媽尖叫起來，她衝過來想拉住我，卻被姨媽身後的保鏢攔住了，「林薇你不能走！你是我的女兒！」
「現在想起她是你女兒了？」 姨媽冷冷地看著她，「晚了！從你們逼她簽那份協議開始，你們就已經失去這個女兒了！張蘭我告訴你，薇薇，我今天必須帶走。你們以後，也別想再從她身上拿到一分錢！你們的寶貝兒子不是有三套房嗎？讓他賣了房子養你們吧！」
說完，姨媽拉著我的手，在保鏢的護衛下，轉身就走，留下我那所謂的家人們，在身後歇斯底里地叫喊和咒罵。
走出醫院，坐進姨媽那輛豪華的賓利車裡，我才終於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短短一個小時內，我的人生，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車上，姨媽才緩緩地，向我道出了所有被隱藏的往事。
07
原來，我的身世，遠比我想像的要複雜。
我並不是我媽張蘭和我爸林國富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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