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你看看你穿的這是什麼?我六十大壽,你就穿一身黑,存心給我添堵是嗎?嫁到我們張家三年,沒生下一兒半女,花錢倒比誰都快!你這種女人,到底會不會持家?」尖銳刻薄的聲音劃破了整個宴會廳的喧鬧。
我抬起眼,看著婆婆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沒有爭辯,只是將目光緩緩移向了旁邊幸災樂禍的小姑子張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耳中:「你哥上個月給你轉的2萬塊,是他從我這預支的下個月的工資。」

01
整個宴會廳,剎那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剛才還交織在一起的觥籌交錯聲、賓客的談笑聲、悠揚的背景音樂,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掐斷。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鐵吸引的鐵屑,齊刷刷地聚焦在我、我那臉色煞白的丈夫張偉、一臉錯愕的小姑子張玥,以及氣得渾身發抖的婆婆陳蘭身上。
這裡是市裡最高檔的酒店之一,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落在每個人各異的表情上,將這場家庭鬧劇映照得無比清晰。
陳蘭的六十壽宴,本該是風光無限,高朋滿座,此刻卻成了一個巨大的笑話。
我的聲音很平靜,不帶一絲波瀾,但這平靜的話語,卻像一顆深水炸彈,在張家人的心裡炸開了滔天巨浪。
「林晚,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張玥,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像是被人當眾扒光了衣服,聲音尖利地反駁,卻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色厲內荏。
我沒有理會她的叫囂,只是從隨身的手包里,慢條斯理地拿出了手機。
我甚至沒有看身邊丈夫張偉那張漲成了豬肝色的臉,以及他投向我的、帶著乞求與威脅的複雜眼神。
我太了解他了,這個男人,在自己的原生家庭面前,永遠直不起腰杆。
我的指尖在螢幕上輕輕滑動,很快便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那是我和張偉的聊天記錄,上個月二十五號,他發來一條信息,語氣帶著幾分討好和卑微:「老婆,下個月的工資能不能先預支兩萬給我?小玥最近看上了一個包,我想買給她當禮物。」下面是我的轉帳截圖,鮮紅的「¥20,000.00」刺痛了在場所有張家人的眼睛。
我將手機螢幕轉向張玥,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需要我把這條記錄,投屏到宴會廳的大螢幕上,讓大家好好欣賞一下嗎?或者,讓你那些正在誇你『獨立自強』的閨蜜們也看看?」
張玥的身體晃了晃,眼神躲閃,再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她那個最新款的名牌包,此刻就放在她的座位上,仿佛一個巨大的諷刺。
陳蘭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指著我的鼻子,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這個……毒婦!你竟然這麼算計我兒子!」我終於將視線轉向了她,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寒冰:「媽,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您剛才不是指責我不會持家,只會敗家嗎?那我想請問,這兩萬塊,是我敗了,還是您的寶貝女兒敗了?張偉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兩萬五,他自己留下五千生活,剩下的都給了妹妹。哦,不對,應該說,是我給張偉的『工資』,畢竟,我們家現在誰在賺錢養家,您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
這番話,我毫不客氣地揭開了張家最後的遮羞布。
三年前,張偉創業失敗,欠了一屁股債,是我,林晚,用我父母給我的陪嫁,堵上了他公司的窟窿,並且利用我家裡的人脈和資源,將那個瀕臨破產的小公司,一步步做到了如今的規模。
而張偉,名義上還是公司的總經理,實際上,公司真正的掌控者是我。
他每個月從我這裡領兩萬五的「工資」,說是工資,其實就是零花錢。
這件事,張家人心知肚明,卻一直揣著明白裝糊塗,在外人面前,依然擺出一副我是高攀了他們張家的姿態。
今天,我不想再忍了。
02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陳蘭的怒吼聲,帶著一絲破音的尖利,在寂靜的宴會廳里迴蕩。
她那張保養得宜的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看向我的眼神,像是要活生生把我吞下去。
「我們張家是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麼個喪門星進門!我兒子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拚,你倒好,在家裡把著錢,連他孝敬自己妹妹的錢你都要管!你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嗎?」她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聲音越大,道理就越站在她那邊。
周圍的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投向我們這一桌的目光充滿了探究和看好戲的意味。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身旁的張偉,身體已經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他終於動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他壓低了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林晚,你鬧夠了沒有!今天是我媽的生日,你非要讓所有人都看我們家的笑話嗎?」我冷冷地看著他,從他的眼睛裡,我看到的不是對我被羞辱的維護,而是對他自己面子被戳破的惱羞成怒。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谷底。
「鬧?」我輕輕地笑了一聲,甩開了他的手,「張偉,到底是誰在鬧?是你媽,當著所有親戚朋友的面,無緣無故地指責我、羞辱我!是我讓她這麼做的嗎?還是你覺得,我就應該站在這裡,像個木偶一樣,任由她辱罵,不能有任何反駁?」「那……那她也是長輩,是我媽!你說兩句軟話,這事不就過去了嗎?你非要當眾把小玥的事情說出來,你讓她以後怎麼做人?」他的質問,讓我覺得無比可笑。
原來在他的世界裡,他母親的尊嚴是尊嚴,他妹妹的面子是面子,唯獨我這個妻子的感受,是可以被隨意踐踏和犧牲的。
我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已經快要哭出來的張玥,她正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怎麼做人?這個不用我教她吧。」我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一個二十五歲、有手有腳的成年人,每個月心安理得地花著哥哥從嫂子這裡預支的工資,去買奢侈品,去享受生活,她花錢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該怎麼做人嗎?」「嫂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那是我哥心疼我,自願給我的!」張玥終於找到了反駁的理由,立刻大聲嚷嚷起來。
「哦?自願的?」我點點頭,然後看向張偉,「那你現在告訴大家,這錢是你自願給的,還是你哄著我,說是公司需要資金周轉,從我這裡騙出去的?」張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沒想到,我連這個都一清二楚。
上個月他來要錢的時候,我留了個心眼,他當時的說辭,確實是公司有個項目需要緊急墊款。
此刻,在我的逼視下,他嘴唇蠕動了幾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真相,已經不言而喻。
周圍的賓-客們,眼神開始變得微妙起來,看向張家人的目光,從最初的看熱鬧,逐漸變成了鄙夷和不屑。
一個靠著老婆,還要打腫臉充胖子,騙老婆的錢去補貼妹妹的男人。
一個心安理得享受著這一切,卻還要反過來指責嫂子不會持家的婆婆和妹妹。
這場壽宴,徹底成了一場鬧劇。
我站起身,拿起我的手包,再也不想在這裡多待一秒鐘。
「媽,生日快樂。」我對著陳蘭,說出了今天最真心實意的一句話,因為我由衷地感謝她,是她今天的愚蠢和刻薄,讓我徹底下定了決心。
然後,我轉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讓我噁心的地方。
03

回家的路上,城市的霓虹在我眼前飛速掠過,像一團團模糊而破碎的光影。
我開著車,手腳卻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三年的婚姻,像一場荒誕的戲劇,在今晚被推向了高潮,也即將迎來落幕。
我和張偉,是大學同學。
那時的他,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學生會主席,英俊瀟洒,意氣風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