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理會他，而是走到摔在地上的張蘭面前，蹲下身，將那份被她視為催命符的貸款協議，一字一句地讀給她聽：「貸款人：李俊，林薇。貸款金額：人民幣貳佰萬元整。貸款用途：夫妻共同投資經營。擔保方式：信用擔保。還款方式：……」我每讀一個字，張蘭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當她聽到「夫妻共同債務，雙方承擔同等償還責任」時，她終於崩潰了。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李家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害我們！」「對不起我？」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張蘭，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你自己，結婚三年，你把我當人看過嗎？你嫌棄我生不齣兒子，對我百般刁難。現在，你居然有臉問我哪裡對不起我？」我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這三年的委屈和不甘，在這一刻，如同山洪一樣，盡數爆發出來。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那五十萬，根本就不是什麼投資款，而是李明那套房子的全款！你們母子倆，打著投資的幌子，騙走了我們所有的積蓄，還背上了二十萬的親戚債，就是為了給你那個寶貝兒子鋪路！」「我……」張蘭被我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李俊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他母親，顯然，連他都不知道，這筆錢的真正用途，竟然是給李明全款買房。
他以為，那只是首付。
這個家，從根上就已經爛透了。
每一個人，都在被另一個人欺騙和利用。
07
「現在，遊戲該換個玩法了。」我站起身，恢復了冷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這二百萬的貸款，是我用我們倆的名義，從正規的金融機構貸出來的。每一筆手續都合法合規，公證書就是最好的證明。」我頓了頓，看著他們驚恐的眼神，繼續說道：「至於這筆錢的去向……你們不是喜歡投資嗎？我替你們投了。我用這筆錢，成立了一家屬於我自己的公司。公司的法人，是我。所有的股份，也都在我一個人名下。」「你……你……」李俊指著我，氣得渾身發抖，「林薇，你好狠的心！你這是婚內轉移財產！是犯法的！」「犯法？」我輕笑一聲，從容不迫地從文件夾里拿出最後一份文件，「那你再看看這個。這是我們簽那份貸款協議的同時，簽署的另一份補充協議。上面白紙黑字寫著，我，林薇，全權負責這筆貸款的使用和投資決策，並自負盈虧。而你，李俊，作為共同貸款人，只享有知情權，不參與任何經營決策。當然，最重要的一條是，無論投資結果如何，你都將與我共同承擔這筆二百萬的債務。」李俊一把搶過那份協議，看著上面自己的簽名和手印，整個人都傻了。
他想起來了，那天，我哄著他去簽貸款協議的時候，順便也讓他簽了這份「不起眼」的補充協議。
他當時滿心都是發財的美夢，根本沒仔細看內容，就草草簽了字。
他做夢也想不到，那一個個方塊字背後，竟然隱藏著如此巨大的陷阱。
他親手，將自己送上了絕路。
「至於那五十萬……」我看著癱軟如泥的李俊和張蘭，拋出了最後一顆重磅炸彈，「我早就把它從你們的帳戶里轉出來了，作為我新公司的啟動資金。你們給李明買房的錢，不過是一串虛假的銀行餘額數字。真正的購房合同，根本就沒有生效。開發商那邊，我早就打過招呼了。現在，李明不僅沒有房子，你們還欠著親戚二十萬，以及銀行二百萬的共同債務。」「噗——」張蘭再也承受不住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一口氣沒上來，急火攻心，噴出一口鮮血，再次暈死過去。
這一次，是真的不省人事了。
而李俊，則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像，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整個世界，瞬間清凈了。
我冷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做完這一切，我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讓我噁心了三年的地方。
08
我搬出去後，並沒有立刻和李俊辦理離婚手續。
我知道，好戲才剛剛上演，我怎麼能提前離場呢？
我租了一套舒適的公寓，全身心地投入到我新公司的工作中。
我成立的是一家文化傳媒公司，正是我大學所學的專業，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那二百萬的貸款，以及從李俊那裡「拿」回來的五十萬，給了我充足的底氣。
我招兵買馬，租下最好的寫字樓，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而李家的日子，就沒有那麼好過了。
張蘭因為中風，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這對於一個強勢了一輩子的老太太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折磨。
她每天躺在床上，口眼歪斜，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照顧她的兩個兒子。
李俊和李明，則徹底陷入了債務的泥潭。
銀行的催款電話，一天二十四小時，輪番轟炸。
親戚們聽說他們不僅投資失敗，還背上了巨額債務，紛紛上門討債，把李家的大門都快擠破了。
李俊的公司，因為他整日精神恍惚，無心工作，很快就出了紕漏，被領導勸退了。
他失去了唯一的經濟來源，整個人都頹廢了下去，每天除了借酒消愁，就是和他那個同樣一事無成的弟弟互相埋怨，大打出手。
曾經那個還算體面的家，如今變得比垃圾場還要狼藉。
我偶爾會從以前的鄰居那裡，聽到一些關於他們的消息。
據說，李明因為受不了催債的壓力，偷偷跑路了，至今下落不明。
而李俊，則徹底成了一個酒鬼，每天醉得不省人事。
有一次，我在街上遠遠地看到過他一次。
他穿著一件又髒又舊的T恤，頭髮油膩地打著結，鬍子拉碴，滿身酒氣地坐在馬路邊上，懷裡抱著一個空酒瓶，眼神呆滯地看著車來車往。
我沒有上前，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
我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愛，甚至連恨，都變得很淡了。
他不過是一個可憐又可恨的陌生人，他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與我無關。
09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法院的傳票。
因為貸款逾期不還，銀行將我和李俊同時告上了法庭。
開庭那天，我衣著光鮮，神采奕奕地出現在被告席上。
而我對面的李俊，則像一個從垃圾堆里爬出來的流浪漢，渾身散發著一股酸臭味，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法官宣讀判決結果，我和李俊作為共同貸款人，需要共同償還銀行二百萬的本金，以及高額的逾期利息。
如果拒不執行，法院將強制拍賣我們名下的所有財產。
宣判結束後，李俊在法院門口攔住了我。
他「噗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抱著我的腿，痛哭流涕：「林薇，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復婚吧！我們一起努力，把錢還上！」我嫌惡地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李俊，你覺得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從你選擇沉默，選擇縱容你媽和你弟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完了。」「不！不是這樣的！」他瘋狂地搖頭，「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我只是……我只是太孝順了！我媽她……」「夠了！」我不想再聽他那些虛偽的辯解，「收起你那套說辭吧，它只會讓我覺得更加噁心。路是你自己選的，後果，也該由你自己承擔。」說完，我不再理會他的哭喊，轉身就走。
沒走幾步，就看到我的律師朋友，也是當初幫我策劃這一切的閨蜜，正靠在車邊等我。
「怎麼樣？大快人心吧？」她笑著遞給我一瓶水。
「談不上。」我搖搖頭，心裡卻是一片平靜，「我只是拿回了屬於我自己的東西，順便，讓他們也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閨蜜拍了拍我的肩膀，「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真的要和他一起背這筆債嗎？」我喝了一口水，看著遠處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揚：「當然不。我早就想好了。我會向法院申請，將債務進行分割。我名下的公司，屬於合法經營所得，受法律保護。而他李俊，名下還有一套房子，雖然是我買的，但房產證上有他的名字。按照法律，這屬於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我想，拍賣掉那套房子，應該足夠償還他那一部分的債務了。」閨蜜聽完我的計劃，忍不住對我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林薇，你現在可真是個鈕祜祿·薇了！」我們相視一笑，坐上車，絕塵而去。
身後，是李俊絕望的嘶吼，和被徹底顛覆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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