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念完整全文

2025-11-27     燕晶伊     反饋

但僅從他穿著出行與日常用度就能揣度出。

他的背景和出身絕對深不可測。

當日,事後清晨,他在穿衣離開時曾淡淡問了我一句。

要不要以後跟著他。

在當時的境況下,跟著他不啻於是一條最好的出路。

但我拒絕了。

我不想再做一個惹人厭的寄生蟲。

他被我拒絕,倒也沒難為我。

甚至還給了我一筆錢。

但我並沒要。

他救我一條命,我陪他一夜,勉強也算扯平。

此後三個月,我再沒見過他。

卻在顛沛流離中吃盡了苦頭。

一點點地學會了怎麼謀生,怎麼精打細算的花錢。

也學會了察言觀色,不再驕縱無腦。

最累最苦的時候,也大哭過,後悔過。

累得爬都爬不起來時,甚至也想過回頭去找孟敬釗。

但最終還是咬牙撐了過去。

一時靠男人,一輩子都低人一頭。

徐家破產了,此後我不再是什麼千金小姐。

如果還帶著一身公主病回去。

怕是後半生都要仰仗他人才能生存。

可我,不想再過這樣的人生了。

12

阿姨照顧我喝了水吃了東西後。

我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不踏實,甚至最後還夢到了孟先生。

他就那樣姿態閒適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噴槍點一支雪茄。

我被傭人帶進去,站了好一會兒。

他方才抬頭看了我一眼:「徐初念。」

「孟先生……」

他生著一雙淡漠薄情的眼。

看著人的時候,仿佛總是隔著一團化不開的霧氣。

明明他就近在咫尺,卻又好像隔了萬水千山一樣遠。

夢裡面,他喊了我的名字後,就不再說話。

直到那支雪茄抽完。

我後背的衣衫都濕透了。

夢裡面,我的肚子有些大了。

但身子仍虛弱得很,站得久了就要撐不住。

在我搖搖欲墜時,他才緩緩開了口,

「誰給你的膽子,偷懷我孟敬釗的種?」

「孟先生,我沒有……」

「您準備的藥我都吃了,不信您可以調監控。」

我急急地辯駁,但他好似全然不信。

只是倦怠地擺擺手,示意保鏢將我拉出去,

「孟先生,孟先生不要……」

我大聲哭喊著求他,竟就這樣從夢中哭醒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口中還在不停喊著「孟先生」。

「做了什麼噩夢?」

「哭的孩子一樣。」

模糊的視線里,映出一張男人英俊的臉。

完完全全的東方面孔,瞳仁卻是琥珀色。

普通話說的不太標準,但聲線低沉特別好聽。

他穿一套戧駁領的黑色手工定製西裝,坐在我的床邊。

正拿著手帕,幫我擦去夢中哭出的眼淚。

這畫面離奇古怪,卻又莫名和諧。

我呆呆看著他,忘記了哭:「孟先生?」

13

「是我。」

他將濕透的手帕擱在一邊,溫聲應了。

我回過神,心急地就要坐起身。

孟敬釗卻抬手按住我:「躺著。」

我顧不得其他,急急解釋。

「孟先生……」

「那天您留的藥我都吃了,您可以問房子裡的傭人,也可以調監控。」

「我不知道為什麼還會懷孕。」

「當時知道有身孕後,我第一時間就去了醫院。」

「但是遇到爆炸襲擊,整個醫院都斷了電,手術就沒做成。」

我知道對於孟敬釗這樣身份地位的男人。

最好是一個字的謊言都不要說。

「現在您可以讓醫院立刻安排手術。」

「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親自等到手術結束……」

「徐初念。」

他忽然開了口。

就如夢中那樣,用著清淡卻又低沉的嗓音,喊出我的名字。

只是夢裡面他的聲調帶著倦怠的不耐。

而此時,卻是溫和的。

「我信佛,不殺生。」

孟敬釗說到這裡,視線再一次落在我臉上。

那雙薄情的淡漠的眼,卻隨同溫和的聲調,也有了淺淡的柔色。

「更何況,他還是我的骨血。」

他微傾身,長指拂過我額上濕透的額發:「好好休養,別胡思亂想。」

「孟先生?」

他手指移開,站直了身子看著我,

那雙眼仿佛永遠不悲不喜,沒有任何的情緒:「除非,你真的不想要他。」

14

出院那天,孟敬釗第二次問了我同樣的問題。

「徐初念,跟不跟我?」

但這一次的我,沒有像上次那樣痛快給出答覆。

他穿著簡潔利落的黑色大衣,身後跟著保鏢和助手。

明明是個看起來眉眼清淡溫和的人。

就連說話都不疾不徐,永遠波瀾不驚。

但卻偏生站在那兒就讓人心生懼意。

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傻乎乎心思單純的徐初念了。

跟他走,可以預見的是錦衣玉食和下半輩子無憂。

更可以預見的,是籠中鳥和提線木偶一樣的人生。

但他這樣看著我的時候。

那清潤溫和的眉眼,卻又讓我生出不該有的妄念。

好似他這句詢問,總也帶著那麼一二分的真心。

拒絕的話,竟吞吐了許久方才說出口。

「孟先生,我很感謝您。」

「但真的很抱歉,我不能跟您走。」

我話出口那一瞬,感覺周遭的空氣好似都靜謐了下來。

他身後烏壓壓站著的那些人,屏氣凝神低眉垂眼。

連呼吸聲都不可聞。

我也不由緊張起來,掌心漸漸濕黏一片。

「那好。」

孟敬釗的聲音,將這難捱的平靜敲碎。

他臉上神情不變,仍是看不出喜怒的平靜。

「只是,辛苦你了。」

我忙搖頭:「不會的,您不用擔心我。」

孟敬釗微頷首:「錢夠用嗎?」

「夠的。」

「有什麼難處,記得找我。」

「嗯。」

「徐初念,這話不只是說說而已。」

我忙道:「孟先生,我會的,我不會犯傻的。」

「好。」

孟敬釗最後看了我一眼。

就轉身上了車。

我目送車子遠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才輕輕撫了撫小腹,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15

車子駛出醫院很久。

一直沉默不語的孟敬釗忽然開了口,

「阿越,我看起來很可怕嗎?」

「孟先生,這世上再找不到比您更溫和的人了,您怎麼會這樣問呢?」

「她看起來好像很怕我。」

阿越怔了一下,試著辯解:

「徐小姐只是不了解您,畢竟,你們相處的時間還太短。」

孟敬釗卻好似並未聽到阿越的回答。

他看著車窗外,長指轉了轉腕上的檀木珠。

仿佛是自語一般,低喃了一句:「有了孩子,她還是不肯跟我。」

阿越噤了聲,實在不知怎麼接話了。

那天徐小姐大聲求救,他以為孟先生只是一時動了善心才出手救人。

哪怕將人帶回了家,阿越也並未多想。

孟先生獨居這麼多年。

不要說孟家的老太太都快急瘋了。

就連他們這些身邊人看了也心疼。

可沒成想,人家姑娘寧願出去吃苦,都不願留下。

阿越自己也是苦出身。

但那些天,看著徐小姐混跡在貧民窟摸爬滾打。

為了一日三餐拚命幹活雙手磨出血泡時。

阿越也不免動容。

徐小姐出生就在錦繡堆,打小怕是都沒洗過一個碗。

卻能吃這樣的苦受這樣的累。

怎能不讓人嘆服。

大約也正因為徐小姐這份堅韌執拗,反而讓先生越發上了心。

才一路讓人暗中護著她,又挑了最信重的人,跟著她回國。

後來徐小姐差點小產的消息傳來。

先生是從談判桌上直接走人的。

這一路風塵,眾人都看在眼裡。

就連阿越都以為,以後孟家要多一個女主人了。

不成想,徐小姐仍是不肯走。

阿越想試著安慰一句,卻又笨嘴拙舌說不出。

只是,看著沉默不語的先生,阿越心裡也難受了起來。

「先生,實在不行,我去把徐小姐綁來吧?」

孟敬釗抬眸看了阿越一眼,「阿越,誰都不能動她。」

「可是先生……」

阿越有些急,急到幾乎忘了規矩。

「她樂意這樣,就隨她高興。」

「先生……」

「別再說了。」

孟敬釗闔上眼,阿越只能不甘不願閉了嘴。

16

從醫院離開時,我忽然接到了傅寒聲的電話。

圈子裡不喜歡我的人很多。

但傅寒聲對我還算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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