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財產?」
林浩聲調瞬間拔高八度,帶著種極其誇張的詫異。
「姐夫,你這話說的可就太見外了!我姐賺的錢,給我這個親弟弟花一點怎麼了?你們是一家人,難道我們就不是一家人了?再說,當初我姐跟你談戀愛的時候,我們家可是......」
「林浩。」
我冷冷打斷他,不再保持表面客氣。
「第一,那筆錢里也有我通宵達旦寫代碼賺來的部分。第二,既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是不是以後你飛黃騰達了,也先拿錢出來幫你姐夫還房貸?第三,過去的事沒必要反覆提及。現在的問題是,因為你買了輛車,你姐夫這個月房貸車貸都還不上了,你可能不太清楚徵信逾期的具體影響,我建議你自己上網查查。」
我稍作停頓,給了他最後一記重擊。
「還是說,在你看來,你開著新車到處炫耀的面子,比你姐的家庭穩定和你姐夫的個人信用更重要?」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浩被我一連串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支吾半天,才帶著哭音辯解道。
「可......可我真的沒錢啊!我那點工資,月月都花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這車的貸款,我姐還說以後會幫我還一部分呢......」
哦?
竟然還有這樣的意外收穫。
林雨晴啊林雨晴,你可真是新時代的「扶弟魔」典範。
不僅一次性慷慨解囊三十二萬,還承諾幫忙償還後續車貸?
我們家的錢,難道是錢塘江漲潮時大水衝來的嗎?
我心中冷笑連連,語氣卻依舊平穩。
「那是你和你姐之間的約定。我現在只看到一個事實,因為你的這輛車,我們這個家陷入了困境。如果你解決不了,那就讓有能力解決的人來解決。」
說完,我直接掛斷電話。
跟這種被寵溺到喪失基本思考能力、覺得全世界都該為他讓路的「巨嬰」,實在沒什麼好浪費口舌的。
讓他自己去慢慢體會,什麼叫「現實的骨感」。
林浩的電話剛消停沒多久,另一個陌生號碼又鍥而不捨打進來。
這一次,是我岳母,林雨晴的母親。
電話一接通,就是岳母那標誌性的大嗓門,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悅和興師問罪的口吻。
「阿墨啊!不是媽說你,你怎麼能帶著小寶一聲不吭就跑回老家去呢?這像什麼話!兩口子有什麼矛盾不能關起門來好好說?非要鬧得人盡皆知,臉上好看嗎?」
我耐著性子聽著她的數落,沒插話。
岳母繼續她的說教。
「雨晴都跟我們說了,不就是給林浩拿了點錢買車嗎?那是她親弟弟!當姐姐的幫襯下弟弟,怎麼了?你這個當姐夫的,心胸要開闊點嘛!女人在外面打拚事業不容易,我們做男人的,就該把家裡照顧好,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這套陳詞濫調,我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了。
每次林雨晴或林浩有什麼過分要求,岳母總能熟練搬出「一家人」、「親姐弟」、「女人不易男人要體諒」這套歪理來對我進行道德綁架。
以前我還會嘗試著爭辯幾句。
現在,我連爭辯的慾望都徹底喪失了。
等岳母說得口乾舌燥,我才緩緩開口。
聲音不大,卻吐字清晰。
「媽,您說得沒錯,一家人是應該互相幫襯。」
岳母大概沒料到我會如此順從地附和她,語氣頓時緩和不少。
「就是嘛,你能這麼想就......」
我沒讓她把話說完,直接打斷。
「所以,現在雨晴遇到難處了。這個月的房貸車貸加起來三萬一千多,因為給林浩買車的那筆錢被占用,現在周轉不過來。您看,您和爸是不是先幫襯下?畢竟,雨晴是你們的親閨女。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徵信出問題吧?」
「什麼?」
岳母聲音瞬間變得尖利起來。
「三萬一?怎麼要這麼多?我們......我們哪有那麼多錢!」
「媽,您先別急。」
我語氣依舊平靜得可怕。
「我知道您和爸攢點錢不容易,都是養老錢。但這不是情況特殊嘛?林浩是親兒子,需要幫襯。雨晴是親閨女,現在更需要幫襯。總不能幫了兒子,就不管閨女了吧?這要是傳出去,街坊鄰居該怎麼說您二老重男輕女呢?」
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岳母被我這番話將得死死的,頓時卡了殼。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她和我岳父低聲爭吵的聲音。
「都怪你!當初就說別讓雨晴給那麼多......」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趕緊想辦法啊!」
「想什麼辦法?我們的錢都買了理財,取不出來!」
我靜靜聽著,心中不起一絲波瀾。
看,一旦涉及到他們自己的養老錢時。
什麼「一家人」,什麼「親姐弟」,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最終,岳母聲音再次響起,帶著種強行挽回顏面的尷尬。
「阿墨啊,這個......我跟你爸商量了下,我們手頭上......確實不寬裕。這樣,我讓你爸去找他大哥,看看能不能先借點......」
「哦,那也行。」
我沒有戳穿她拙劣的推諉,只是淡淡回應。
「那就麻煩爸和大舅了。不過銀行那邊催得挺急,最晚後天,得有個確切消息。」
說完,我客氣地說了句「媽,您多保重身體」,便結束通話。
我知道,找大舅借錢?根本是天方夜譚。
林雨晴的大舅家境普通,而且向來不太看得上我岳母這種斤斤計較的性子。
兩家關係僅維持在表面客氣。
怎麼可能輕易借出三萬多塊錢?
我這一通電話,不僅將難題原封不動拋了回去,還順便讓林雨晴最看重的「大家庭」——她的父母和弟弟,在他們最在乎的「錢」面前,徹底現了原形。
掛掉這些令人心煩的電話,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帶著絲冰冷的快意。
林雨晴,你所珍視的、可以為你犧牲小家的所謂親情。
在現實的考驗面前,原來不過如此。
你指望著他們能幫你渡過眼前的難關?
恐怕,你註定要失望了。
而我的手機螢幕上,此時恰好跳出一條新的工作消息。
是周教授發來的。
「陳墨,有個緊急的算法優化任務,客戶對你上次的成果非常滿意,點名要你來負責,酬勞翻倍,接不接?」
我拿起手機,指尖在螢幕上飛快敲擊。
毫不猶豫地回復。
「接。」
05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
林雨晴沒再打電話過來,林浩和我岳母那邊也徹底銷聲匿跡。
但我能清晰感覺到,這片平靜的海面之下,正有洶湧的暗流在瘋狂涌動。
我照常帶著小寶。
白天母親幫我搭把手,我就全力投入到周教授給的新項目里。
這個項目比上一個更加複雜,技術要求也更高。
但相應的報酬也確實豐厚得驚人。
我幾乎不眠不休,全靠濃咖啡和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在硬撐著。
我知道,我必須在林雨晴徹底山窮水盡之前,為自己積攢足夠多的「彈藥」。
這不僅是為了應對眼前的家庭危機。
更是為了我,為了小寶,去掙得一份實實在在的、不依附於任何人的底氣。
第三天下午,我正對著滿是代碼的螢幕,調試著算法的最後一個關鍵參數。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還是林雨晴。
這一次,她聲音里不再有之前的焦急和理直氣壯。
而是帶著種近乎崩潰的沙啞和疲憊,甚至還有絲我從未聽過的......乞求。
「阿墨......我......」
她頓了頓,似乎在艱難組織語言,或者說,難以啟齒。
「我找過林浩了......他......他說他沒錢,車貸還要還......跟我哭了一場,說我不體諒他一個剛畢業的年輕人......」
我對此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嗯,然後呢?」
「我也找過我爸媽了......」
林雨晴聲音低沉下去。
「我媽說......說他們的錢都買了三年的定期理財,現在取出來損失太大......我爸......我爸去找我大舅,被我大舅媽幾句話就給堵回來了......說他們家兒子也要在杭州買房,手頭緊......」
果然。
一切都在我預料之中。
所謂的血脈親情,在真金白銀的照妖鏡面前,露出了它最真實、也最醜陋的一面。
「所以,」我替她做了個總結,「你弟弟沒錢,你爸媽沒辦法,你大舅不肯借。然後呢?」
我的平靜像盆刺骨的冰水,從頭到腳澆在林雨晴身上。
她大概以為我會驚慌失措,會和她一起急得團團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