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笑一聲,這笑聲通過電流傳過去,想必在林雨晴聽來格外尖銳。
「林雨晴,錢是你賺的,你有支配權力,給你寶貝弟弟買車是『多大點事』。那現在這點還貸的『小事』,你自己應該也能擺平吧?」
「陳墨!」
林雨晴音量陡然升高,帶著痛處被精準戳中的惱羞成怒。
「你非要在這種時候講風涼話嗎?房貸車貸要是逾期,會影響徵信!後果多嚴重你不清楚?」
「我清楚。」
我直接打斷她,語氣冷冽幾分。
「我當然一清二楚。所以我才更想不通,你動用我們約定好用來提前還貸、減輕家庭負擔的共同存款時,有沒有預想過今天的局面?或者說,你當時是不是覺得,反正有我在,天塌不下來,我總會想辦法給你兜底,對嗎?」
我又一次準確無誤洞穿了她的心思。
她向來如此。
在「大家庭」和「小家庭」的利益間,總是習慣性犧牲後者,去滿足前者。
尤其是她那被寵壞的弟弟。
因為在她潛意識裡,我是「自己人」。
「自己人」就理應理解、包容、並無條件為她的行為買單。
只可惜,這一次,我不想再當那個冤大頭。
「我......」
林雨晴被我問得啞口無言,氣焰明顯消減。
語氣裡帶上絲懇求。
「阿墨,之前的事是我考慮不周,我跟你認錯還不行嗎?但眼下這個坎必須先過去!你那邊......還有沒有錢?先拿出來周轉下。」
「我沒錢。」
我回答得斬釘截鐵,不帶絲毫猶豫。
「我工資卡早就交給你了,上面還剩幾個鋼鏰你比我清楚。我休陪產假只有基本工資,之前攢的那點,這大半年帶小寶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了。」
這是不爭的事實。
結婚後沒多久,林雨晴就以「女人管錢更細緻」、「方便統一理財」為藉口,收走了我工資卡。
名義上是她更擅長財務規劃。
實際上,這個家的財政命脈基本都掌握在她一人手中。
我每月只有固定「零花錢」,用於交通和午餐。
那三十二萬里,確實也包含我辛辛苦苦攢下的部分。
「那......那你爸媽那邊......」
林雨晴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帶著點難以啟齒的意味。
「林雨晴!」
我聲音陡然變得嚴厲。
「你拿我們小家的錢去無底線補貼你弟,現在捅了婁子,還想讓我回老家找我爸媽開口?你的臉皮呢?」
這句話說得相當不留情面。
像一記響亮耳光,隔著幾百公里距離,狠狠扇在她臉上。
電話那頭徹底沒了聲音,只剩沉重的呼吸聲,證明她還在聽。
我能清晰感覺到她的難堪、憤怒,以及一絲或許已開始生根發芽的恐慌。
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一向溫和、以家庭為重的丈夫,會變得如此尖銳,如此不留情面。
「那......那該怎麼辦?」
過了許久,她才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聲音里充滿無助和茫然。
「銀行今天已經發催款通知了,最晚後天就得還上......」
「怎麼辦?」
我重複著她的問題,語氣稍稍放緩,卻帶著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辦法也不是沒有。」
「什麼辦法?」
林雨晴立刻追問,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第一,去找你弟弟林浩。」
我條理清晰說道。
「車是為他買的,錢是為他花的。現在家裡因這事出了狀況,於情於理,他都應該把錢先拿出來救急。哪怕先拿出一部分,或者讓他自己去申請消費貸,先把錢還給我們。」
「這怎麼可能!」
林雨晴幾乎脫口而出。
「車都提了,手續都辦完!錢怎麼可能要得回來?再說,林浩他哪有能力還貸款?」
「哦。」
我淡淡應了一聲。
「也就是說,給你弟弟花錢,是天經地義,有去無回。輪到我們自己家等米下鍋,就是不可能,沒辦法。林雨晴,你這雙重標準玩得可真爐火純青。」
不等她辯駁,我繼續拋出第二個選項。
「第二,去找你爸媽。你不是總說,你爸媽把你拉扯大不容易,要懂得感恩嗎?現在女兒女婿遇到難處了,做父母的,總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徵信報告上留污點吧?他們不是還有些積蓄嗎?」
「陳墨!你......」
林雨晴氣得聲音都在發抖。
「那是我爸媽的養老本!你怎麼能打那個主意!」
「你看。」
我再次冷笑出聲。
「動你爸媽的養老本,你心疼,覺得我不該動這念頭。那動我們小家庭的共同積蓄,去填你弟弟的虛榮心,你就捨得,就覺得是『多大點事』。林雨晴,在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們這個家?有沒有我和小寶的位置?」
這一連串靈魂拷問,像一把把重錘,狠狠敲擊在電話那頭。
林雨晴徹底啞口無言。
我幾乎能聽到她腦子裡那些固有邏輯的齒輪因無法自洽而卡死的聲音。
她從未從這個角度審視過自己的行為。
在她世界裡,補貼父母、幫扶弟弟是親情、是責任,是理所當然。
而丈夫和孩子,是「自己人」,就應該無條件理解和支持她的「理所當然」,甚至應該為此共同犧牲。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徒勞地試圖辯解。
「我不在乎你是什麼意思。」
我失去了繼續跟她進行這種無意義辯論的興趣。
「解決問題的途徑我已經給你指明了。要麼找你弟,要麼找你爸媽。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我直接掐斷通話。
沒給她留下任何再開口的機會。
我知道,此刻的她,極度需要一個人好好冷靜下,消化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
也需要親自去體驗下,她那「不是外人」的親弟弟和「必須感恩」的父母。
在真金白銀的考驗面前,究竟會是怎樣一副嘴臉。
而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掛斷電話,我深吸口氣。
感覺積壓在胸口長達十天的鬱結之氣,總算疏散了些。
一轉身,卻看見母親抱著小寶站在我房間門口,臉上寫滿擔憂。
「阿墨,這麼跟雨晴講話......會不會太過了......」
母親欲言又止。
我走過去,從她懷裡接過正朝我伸出小手的小寶。
用臉頰親昵地蹭了蹭兒子柔軟的小臉。
「媽,以前就是話說得太委婉,太給她留情面,她才覺得我好拿捏。」
我眼神異常堅定。
「這一次,我必須讓她感覺到痛。只有痛了,她才能長記性。」
母親凝視著我,最終長嘆口氣。
什麼也沒再說,只是伸手拍拍我肩膀。
「你心裡有譜就行。小寶我幫你看著,你忙你的正事。」
我知道,母親是心疼我,也是在用她的方式支持我。
我抱著兒子回到電腦前。
周教授已將下一個核心模塊開發的預付款打到我卡上。
金額足夠覆蓋我家好幾個月的房貸和車貸。
看著手機銀行里那串新增的數字,我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
林雨晴,你以為掐斷了我的糧草,我就只能乖乖投降?
你錯了。
我早就為自己,也為兒子,留好了後路。
而現在,這條後路,成了我發起反擊的堅實補給線。
好戲,還在後頭。
04
被我掛斷電話後,林雨晴果然消停了一陣子。
但我能猜到,以她的性格,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我手機就開始被各種來自杭州的陌生號碼輪番轟炸。
打頭陣的,是林浩。
用了個我從未見過的號碼撥過來。
電話一接通,就是他帶著哭腔和強烈不滿的抱怨。
絲毫沒有剛提新車的半點喜悅。
「姐夫!你怎麼能這樣呢!你跟我姐吵架就吵架,幹嘛慫恿我姐來找我要錢啊?那錢是我姐心甘情願給我買車的!車都上牌了,保險都買了,我昨天還開著它去湘湖了,難不成還能退了不成?」
我開啟免提,將手機隨意扔在桌上。
一邊給小寶沖泡夜奶,一邊心平氣和地聽著。
等他連珠炮似的發泄完畢,我才不疾不徐開口。
「林浩,第一,我不是慫恿,是提出合理建議。第二,那筆錢是我和你姐的夫妻共同財產,主要用途是家庭日常開銷和未來風險儲備,比如提前償還貸款。現在因為這筆錢被你挪用,導致我們家面臨貸款逾期風險,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出手幫忙解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