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轉向我。
「阿墨,中午我不回來吃了。林浩非要請客,說要隆重感謝他姐。晚上咱們出去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我倚靠床頭,靜靜看著她和兒子互動。
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只是淡漠回應。
「行,路上小心。」
她風風火火離開,門又一次被重重關上。
屋子裡瞬間恢復寧靜,只剩小寶咿咿呀呀的囈語。
我起身,按部就班給小寶沖奶、換尿布、套上帥氣的小連體衣。
然後拿起手機,撥通父親的電話。
「爸,我今天帶小寶回紹興住一陣子。」
父親在電話那頭明顯吃了一驚。
「怎麼這麼突然?跟雨晴鬧矛盾了?」
「沒有。」
我聲音異常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就是有點想你們了,回去陪陪你們。高鐵票已經買好,下午就到。」
我沒多解釋,便掛斷電話。
我清楚,父親肯定不信這套說辭。
但他了解我脾氣,我不想講的,他再怎麼問也問不出來。
收拾好最後的零散物件。
奶粉、尿不濕、小寶最愛的幾件玩具。
將那個不算大的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
我抱著孩子,拖著箱子,最後環視了一眼這個我曾親手一點點布置的家。
客廳的智能燈光是我一行行代碼調試的。
書房那面頂天立地的書架是我對著圖紙親手組裝的。
電視柜上還擺著我和林雨晴熱戀時在烏鎮拍的合影。
曾幾何時,這裡承載著我對未來的所有美好憧憬。
而現在,這一切都仿佛蒙上了層無法拭去的塵埃。
我鎖好門,下樓,叫了網約車,直奔杭州東站。
一路上,司機師傅很健談。
夸小寶長得機靈,問我是不是回老家探親。
我微笑著敷衍幾句,心裡卻沉甸甸壓著塊巨石。
我不是回去探親的。
我是回去「應戰」的。
而這場戰爭的第一階段,名為「消失」。
回到紹興老家,父親正在陽台侍弄他的蘭花。
母親繫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看見我抱著小寶還拖著箱子,明顯愣住。
趕緊跑過來接過孩子。
「真沒出事?」
母親壓低嗓門,瞥了眼在陽台假裝專心看花的父親。
「你爸剛才還嘀咕,說你怎麼招呼都不打就跑回來。」
「真沒事。」
我換上拖鞋,把箱子推進結婚前住的房間。
「就是想回來清靜幾天,杭州太吵了。」
母親審視地看著我,最終嘆口氣。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跟你爸也不好多嘴。但要是雨晴那丫頭讓你受委屈,你可不能瞞著。」
我心頭一暖,挽住母親胳膊。
「媽,您放心,我心裡有數。」
是的,我心裡有數。
我清楚知道,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一遇委屈就回老家訴苦。
等著林雨晴打電話來道歉、來接我。
然後被她幾句甜言蜜語哄回去,核心問題卻一次次重演。
這一次,我要的不是她低頭認錯那麼簡單。
我要的,是讓她徹底明白。
這個家,有我的一半,甚至更多。
我的付出,不容輕視。
我的話語權,不容踐踏。
安頓好後,我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
只保留父母和一個緊急聯繫人的來電提醒。
然後打開筆記本,驚喜發現周教授已經回復了郵件!
他表示非常欣慰我主動聯繫。
智源科技最近正在攻關自然語言處理的大模型項目,急缺人手。
尤其是我這種有豐富算法經驗和實戰功底的。
他直接發來遠程技術顧問的協議草案和第一階段開發任務書。

酬勞極為豐厚,但對交付時間要求也同樣嚴苛。
我深吸口氣,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沉浸到工作中。
哄睡小寶後,我幾乎把所有醒著的時間都投入到研究模型架構、編寫核心代碼上。
母親看我對著電腦熬到深夜,心疼地端來熱牛奶,勸我別太拼。
我搖搖頭。
「媽,我不累。」
真的,一點都不覺得疲憊。
反而有種久違的、掌控自己人生的充實感和力量感,正從心底源源不斷湧現。
這些年,為了支持林雨晴的事業,為了照顧家庭。
我幾乎放棄了自己在專業領域的精進。
心甘情願做個支持她衝鋒陷陣的「後勤部長」。
我甚至一度天真以為,這就是婚姻的幸福模式。
直到那三十二萬,像一記響亮耳光,將我徹底扇醒。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句話雖然老土,卻蘊含最樸素的真理。
我收入遠低於林雨晴。
在她眼中,我的付出就是理所應當。
我的意見就是可以被忽略不計。
我必須重新奪回屬於我的陣地。
不僅是為了爭口氣,更是為了我和小寶的未來。
這期間,林雨晴打來好幾個電話。
起初問我晚上想吃什麼,她好預定餐廳。
後來問我帶小寶去哪玩了,為什麼不接電話。
再往後,語氣開始透出幾分焦躁,質問我到底在哪。
我看著手機螢幕上她名字的閃爍,一次都沒接聽。
只在她發消息質問時。
「陳墨,你帶兒子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
我回了條極其簡短的消息。
「帶小寶回紹興住幾天,想清靜一下。」
然後把她的聊天窗口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林雨晴,你不是覺得挪用三十二萬是「多大點事」嗎?
那你應該也不會介意,丈夫和兒子不在家的這點「小事」吧?
讓你也好好體驗下,回到家空無一人,沒人做飯,沒人帶娃,電話那頭永遠只有忙音的感覺。
這叫冷暴力。
比歇斯底里的爭吵更讓人抓狂的,是徹底的、無回應的沉寂。
果不其然,幾天後,林雨晴的電話變得密集起來。
語氣也從最初的質問、不滿,演變成擔憂和難以掩飾的憤怒。
她在語音留言里說。
「陳墨,你到底什麼意思?不就是給我弟轉了點錢,你就抱著兒子玩失蹤?你還想幹什麼?」
「有話不能回家當面說?你這樣躲在老家算什麼男人?」
「小寶呢?我想我兒子了,讓小寶跟我說話!」
「陳墨,我警告你,別做得太過分!趕緊帶孩子給我回來!」
我一條條聽著語音,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些想笑。
看,女人總是這樣。
當你跟她講道理,她跟你講感情。
當你不跟她講感情,直接消失,她又指責你過分,說你逃避。
真是雙重標準得可笑。
我依舊沒任何回復。
我將全部精力都傾注在周教授給的項目上。
白天母親幫我照看小寶,我就全力工作。
晚上哄睡孩子,我繼續在代碼世界裡鏖戰。
算法模型一次次疊代,一次次優化。
當我將第一階段成果打包發給周教授。
收到他「驚才絕艷!不愧是我最得意的門生!後續款項即刻支付,下一個核心模塊也交給你了!」的高度評價時。
我知道,我離開一線研發崗位一年多,但技術沒荒廢,價值依然存在。
而這份價值,即將成為我發起反擊的最強彈藥。
第十天下午,手機響了。
螢幕上跳動的名字,是林雨晴。
這一次,我沒再掛斷。
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我按下接聽鍵,將手機置於耳邊,沒先開口。
電話那頭,傳來林雨晴明顯夾雜焦躁、疲憊,甚至有絲屈尊降貴的聲音。
「老公,房貸車貸和奶粉錢,你快給我!我沒錢了!」
我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紹興午後溫暖的陽光。
語氣平靜無波,甚至帶著絲恰到好處的困惑。
反問道。
「那你還轉給你弟?」
03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長達十幾秒的死寂。
我只能清晰聽到林雨晴變得粗重而急促的喘息聲。
仿佛被人出其不意掐住了脖子。
我甚至能輕易勾勒出她此刻的模樣。
雙眼圓睜,臉頰因焦急和難以置信漲得通紅。
嘴巴微張,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你......」
她終於勉強找回聲音,乾澀而艱難。
「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
我依舊保持平靜,手指無意識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划過。
看著樓下緩慢行駛的公交車。
「三十二萬不是小錢,你眼睛不眨就轉出去。現在輪到家裡還貸交費,你沒錢了,卻來問我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