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她豎起第二根手指,「你和陳皓結婚三年,你每個月的工資是不是都用在家庭共同開銷上了?」
我點了點頭:「大部分是,我們有個聯名帳戶,每個月都會把工資的一部分打進去,用來還房貸、交水電煤,還有日常開銷。」
「這就對了!」
白曉雪眼睛一亮,「晚秋,你得留個心眼。你現在就去查查,陳皓有沒有背著你,從這個聯名帳戶里,或者用他自己的工資,偷偷補貼他那個吸血鬼家庭!」
白曉雪的話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我的混沌。
我猛地想起來,陳皓自從他媽把拆遷款給了陳宇之後,情緒一直很低落。
有幾次我看到他對著手機唉聲嘆氣,問他怎麼了,他也只是含糊地說工作上的事。
而且,最近這幾個月,我們家的開銷似乎比以前大了不少。
我問過陳皓,他說是因為物價上漲,我也就沒多想。
現在想來,這裡面恐怕大有文章。
「你提醒我了。」
我握緊了拳頭,「我回去就查。」
「查到了,就全都截圖,保留證據!」
白曉雪叮囑道,「這些都是你們的夫妻共同財產,他沒經過你同意,私自贈予他父母或者弟弟,這在法律上是不被支持的。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們將來走到了最壞的那一步,這些都是你能拿來保護自己的武器!」
「最壞的那一步……」
我喃喃地重複著這幾個字,心裡一陣刺痛。
我和陳皓,真的會走到那一步嗎?
「晚秋,我知道你還對他有感情,下不了決心。」
白曉雪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但人不能太天真。你看看他們一家人是怎麼對你的?你再退讓,最後被啃得骨頭渣都不剩的人,就是你。」
她的話,字字誅心。
是啊,我已經退無可退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抬起頭,看著白曉雪,眼裡的迷茫和軟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07
和白曉雪分開後,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銀行。
我以查詢家庭帳單為由,讓銀行櫃員列印了我和陳皓聯名帳戶近一年的流水。
拿到那厚厚一沓流水單,我的手都在抖。
我找了個沒人的角落,一頁一頁地翻看。
很快,我就找到了問題所在。
從半年前開始,也就是他們家拿到拆遷款的第二個月,陳皓每個月都會從這個聯名帳戶里,轉出一筆六千塊錢的款項。
收款人的名字,赫然是他的母親,方秀英。
連續六個月,每個月六千,不多不少,總共三萬六千塊。
這筆錢,他從未跟我提起過。
而更讓我心驚的是,在三個月前,有一筆高達六萬元的大額支出,收款人是陳宇。
摘要寫的是「借款」。
但我敢肯定,這筆錢絕對不是借款這麼簡單。
我記得,那段時間陳宇正張羅著買車,還跟陳皓提過一次,說看上了一款十幾萬的車,首付還差幾萬。
當時陳皓跟我說他拒絕了。
現在看來,他嘴上拒絕,背地裡卻用我們共同的錢,去填了他弟弟的窟窿。
拿著這張流水單,我只覺得渾身發冷,從頭冷到腳。
這就是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丈夫。
他一邊對我訴苦,說他媽偏心,一邊又偷偷摸摸地用我們的錢去「彌補」他那份缺失的孝心。
他一邊要求我體諒他父母的不易,一邊又夥同他們一起,侵占我們這個小家庭的財產。
我回到家,陳皓已經回來了,正在書房裡打遊戲。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質問他,也沒有跟他爭吵。
我只是默默地走進臥室,將那些流水單一份份地用手機拍下來,然後加密,上傳到雲端。
做完這一切,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一夜無眠。
我終於明白,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不是我一個人對他們一家。
而是我一個人,對我丈夫和他背後那個貪得無厭的整個家族。
08
周日,我跟陳皓依舊零交流。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不再像前幾天那樣試圖跟我搭話,只是沉著臉,把自己關在書房裡。
我樂得清靜,正好利用這個時間,整理我的思緒和證據。
平靜的日子只維持到周日下午。
我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我公公那略帶沙啞和焦急的聲音。
「晚秋……是你嗎?我是爸啊。」
「有事嗎?」
我的聲音很冷淡。
「你媽……你媽她住院了!」
公公的聲音帶著哭腔,「今天下午,她在旅館裡突然說頭暈,然後就暈倒了!我打了120,現在人在中心醫院!醫生說是高血壓犯了,情況很危險!你……你快過來看看吧!」
又是這招。
我心裡冷笑一聲。
昨天陳宇來鬧,我沒妥協。
今天就直接上演苦肉計了。
這一家人的戲路,還真是環環相扣。
「哪個醫院?幾號病房?」
我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只是平靜地問。
「中心醫院,住院部8樓,805病房。」
公公連忙報上地址,似乎怕我掛電話,「晚秋啊,你快來吧,陳皓他手機打不通,我只能打給你了……」
陳皓手機打不通?
我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他明明就在裡面。
這謊撒得也太沒有水平了。
「我知道了。」
我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坐在沙發上,沒有動。
去,還是不去?
理智告訴我,這百分之百是個圈套。
方秀英可能確實有高血壓,但絕對沒有到「情況危險」的地步。
他們就是想用這種方式,把我騙到醫院去,然後在醫院那個天然占據道德高地的環境里,逼我妥協。
可如果我完全不去,陳皓那邊,又會是一場狂風暴雨。
他會指責我冷血無情,見死不救。
到時候,所有的錯,又都成了我的。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這次是陳皓的。
我接通了。
「蘇晚秋!我媽住院了,你知道嗎?我爸給你打電話了是不是?你為什麼還不去醫院!」
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責備,仿佛我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
「你不是手機打不通嗎?」
我淡淡地反問。
陳皓噎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地吼道:「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我媽都進醫院了!你身為兒媳婦,就一點表示都沒有嗎?你趕緊給我過去!我正在從公司往回趕,你先去照看著!」
他甚至開始對我下命令了。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陳皓,我為什麼要過去?」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我記得我結婚第一年,冬天得了重感冒,發燒到三十九度五,一個人躺在家裡動彈不得。我給你打電話,你說你在加班回不來,讓我自己挺著。我給你媽打電話,想讓她過來幫我倒杯水,她是怎麼說的?」
電話那頭的陳皓沉默了。
「她說,『晚秋啊,不是我說你,年輕人身體怎麼這麼弱?動不動就感冒發燒的。我們家陳皓身體可好了,一年到頭都不生病。我跟你說,女人身體不好,以後生孩子都費勁。當初我就跟陳皓說,娶媳婦不能娶個藥罐子,他不聽……』。」
我一字不差地複述著方秀英當時的話,每說一個字,心就更冷一分。
「陳皓,你媽把我當藥罐子的時候,你怎麼沒指責她冷血無情?現在她只是高血壓犯了,你就要求我必須鞍前馬後地去伺候她?憑什麼?」
「那不一樣!那時候你只是小感冒,現在我媽是高血壓!會死人的!」
陳皓無力地辯解著。
「感冒也會死人。」
我冷冷地說,「而且,我更關心的是,她那兩百五十萬的拆遷款,和陳宇那一百六十平的豪宅,能不能讓她起死回生。她的錢給了誰,就該由誰去伺候。陳宇不是剛買了新車嗎?正好,送他媽去醫院也方便。」
「蘇晚秋!你簡直不可理喻!」
陳皓在電話那頭氣得跳腳,「我不管,你今天必須去醫院!你要是不去,我們……我們這日子就別過了!」
又是這句。
用我們的婚姻來威脅我。
「好啊。」
我輕聲說。
「什麼?」
陳皓似乎沒聽清。
「我說,好啊。」
我重複了一遍,語氣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等你從公司『趕』回來,我們就談談,這日子到底要怎麼個『別過』法。」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客廳里一片死寂。
我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醫院,我得去。
但不是去妥協,也不是去伺候。
我是去,把這場戲,推向最高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