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江浩天支支吾吾。
「而且,」我看著婆婆,「你給我的那套首飾,市價是二十萬沒錯。可那是你攢了十幾年的錢買的,對你來說意義重大。但對我來說,它不是二十萬,它是你們江家給我的一個束縛。」
婆婆愣住了:「什麼束縛?」
「你給我首飾的時候說『你嫁進我們江家,就是我們家的寶貝疙瘩』,可現在呢?」我看著她的眼睛,「現在你們需要錢了,我就得把我爸留給我的遺產拿出來,否則就是不懂事,就是白眼狼。」
「你這叫什麼話!」公公拍了桌子。
銷售小姐看情況不對,趕緊勸:「幾位,要不先回家慢慢商量?這裡是售樓處,影響不太好……」
「商量什麼?還有什麼好商量的?」江浩天一把推開椅子,「筱筱都走了,房子也買不成了,全毀了!」
他轉身看著我,眼裡全是恨意:「蘇瑤,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江浩琛終於爆發了:「浩天!夠了!」
他聲音很大,整個售樓處的人都看了過來。
「你要買房,是你自己的事。你要結婚,也是你自己的事。憑什麼讓我老婆拿她爸留給她的錢給你買房?」
江浩天不可置信地看著哥哥:「哥,你……你說什麼?」
「我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對。」江浩琛深吸一口氣,「蘇瑤的錢,是她爸留給她的。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我們憑什麼覺得理所當然?」
婆婆哭了:「浩琛,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被這個女人洗腦了?」
「媽,我沒有被洗腦。」江浩琛看著母親,眼神堅定,「是我們一家人的想法有問題。我們總覺得,蘇瑤嫁進來了,她的就是我們的。可我們從來沒想過,她也是一個獨立的人,她也有她的權利。」
他轉過頭,看著我:「蘇瑤,對不起。是我太天真了,我以為家人之間就該互相幫助。但我忘了,幫助的前提是尊重。」
我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這一年來的所有委屈、所有壓抑,在這一刻全部涌了出來。
江浩琛伸手想抱我,我往後退了一步。
「江浩琛,你知道我這一年過得有多難嗎?」我哽咽著說,「我每次回你家,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做錯事。你弟弟借我車不還,我不敢催。你媽問我理財,我得編理由推脫。」
「我以為只要我夠懂事,夠體貼,你們就會真心接納我。可到頭來,你們眼裡只有我那筆錢。」
婆婆還想說什麼,被江浩琛制止了。
「媽,今天先這樣吧。」他扶著我的肩膀,「我帶蘇瑤回家。」
走出售樓處,外面陽光刺眼。
我坐在副駕駛上,腦子一片空白。
江浩琛啟動車子,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那天你媽帶你去的地方……是公證處?」
我點點頭。
「你媽……真有遠見。」他苦笑,「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堅持一點,如果我能說服你借錢給浩天,會不會結果就不一樣了。」
「不會。」我搖頭,「因為錢根本不在我手裡。從婚禮前那天起,那筆錢就被鎖死了。」
紅綠燈前,車子停下。
江浩琛轉過頭看著我:「蘇瑤,我想知道實話。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我?」
我沉默了很久。
「不是不信任你。」我看著窗外,「是我媽不信任任何人。她說,女人必須給自己留條後路。」
「可你答應了我的。」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答應幫浩天的。」
「是,我答應了。」我轉過頭看著他,「因為我愛你,我不想讓你為難。但我沒想到,那筆錢我根本動不了。」
綠燈亮了,車子繼續前行。
窗外的風景飛快掠過,就像我們這一年多的婚姻生活。
曾經以為的幸福,原來建立在如此脆弱的基礎上。
08
那天之後,我搬回了娘家。
不是離婚,只是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媽看到我回來,什麼都沒問,只是默默幫我收拾房間。
晚上,我坐在書桌前,拿出那份公證書。
媽端著熱牛奶進來,放在我面前:「後悔了?」
我搖搖頭:「不後悔。只是……很累。」
媽嘆了口氣,坐在床邊:「瑤瑤,媽知道你委屈。可媽更知道,有些事不能由著性子來。」
「你外婆當年就是太善良,把所有錢都給了你舅舅,最後落得晚年淒涼。媽不能讓你走外婆的老路。」
我握著媽的手:「媽,我懂。」
第二天,江浩琛打來電話。
他說,他和父母談了一夜。
「蘇瑤,我想清楚了。」他的聲音很平靜,「這一年多,確實是我們家對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我沒說話,等他繼續。
「浩天的事,我會想辦法幫他。但不是用你的錢,是我自己的。我準備把我們現在住的房子賣了,換個小一點的,剩下的錢給浩天做首付。」
「至於我爸媽那邊,我也說清楚了。你的錢是你的,以後他們不會再提這事。」
我愣住了:「你要賣房子?」
「嗯。」他說,「我想了很久,浩天是我弟弟,我不能不管。但我更不能委屈你。所以我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這一年多來,我第一次感覺到,他是真的懂我了。
「蘇瑤,你能回來嗎?」他問,聲音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我看向窗外,陽光正好。
「給我一點時間。」我說。
一周後,我回到了那個家。
江浩琛已經開始整理東西,準備搬到小房子去。
我看著他忙碌的身影,突然說:「江浩琛,房子不用賣了。」
他愣住:「為什麼?」
「因為這是我們的家。」我走過去抱住他,「我已經和我媽商量過了,雖然那筆錢不能動,但我這些年工作攢的錢還有五十多萬。我可以借給浩天三十萬,剩下的讓他自己想辦法。」
江浩琛緊緊抱住我:「蘇瑤……」
「但是,」我抬起頭看著他,「要寫借條,約定還款時間。而且以後類似的事,你得先問我的意見。」
「好!」他用力點頭,「我保證!」
那天晚上,我給媽打電話,告訴她這個決定。
媽沉默了很久:「瑤瑤,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媽。」我說,「那兩百一十萬您幫我保護得很好,我很感激。但我自己掙的錢,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處理。」
「傻孩子。」媽嘆了口氣,但語氣裡帶著欣慰,「只要你不後悔就好。」
掛了電話,我走到陽台,看著萬家燈火。
有時候,保護自己和信任別人,並不矛盾。
媽用她的方式保護了我的底線,而我用我的方式選擇了我的婚姻。
後來江浩天真的用那三十萬加上他自己攢的錢,貸款買了房。
趙筱筱雖然一開始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答應了這門婚事。
江浩天每個月都會按時還錢,雖然不多,但很準時。
婆婆和公公也改變了不少,再也沒有提過要動我那筆錢的事。
而我和江浩琛的感情,反而在這場風波後更加堅固了。
因為我們都明白了一個道理:真正的愛,不是無條件的付出,而是相互尊重的基礎上,願意為對方做出改變。
半年後的一個周末,媽來我們家吃飯。
飯桌上,江浩琛突然舉起杯子:「媽,我敬您一杯。謝謝您當初的那個決定,也謝謝您養育了蘇瑤。」
媽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小伙子,總算開竅了。」
那天陽光很好,透過窗戶灑在餐桌上,映著每個人臉上的笑容。
我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幸福。
不是建立在金錢上的妥協,而是建立在相互理解上的信任。
那兩百一十萬,像一道護城河,保護著我的底線。
而我自己掙的錢,成了我和江浩琛之間的橋樑,連接著我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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